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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坐在龙椅宝座上,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奏折,他面前的御桌上还堆着两摞。
一摞是先帝已经批阅过的,一摞是没有批示的。
朱由校正在看的是户部尚书汪应蛟提请加征农民赋税的奏折。
记忆里,先帝登基不过短短十天,就在大臣的怂恿下,罢免了全国所有的矿税。
国库本就空虚,矿税一免更是雪上加霜。
没有银子,别的事都能缓一缓,等着矿税银子发军饷的边关将士却等不了。
大明九大边关,大大小小的战事一直断断续续,不曾停止。
军饷未发,将士们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力气打仗。
战事失利的军报频频传到先帝跟前。
先帝着急,唯一办法,就是自掏腰包给犒劳边关将士。
这一掏就是两百万两银子,连五千两的路费都是从内帑取出来的。
国库空虚,皇帝自己的小金库也被掏了个底朝天,无奈之下,户部尚书汪应蛟提出了加征农民赋税。
眼前奏折上,朱笔写着两个字:准奏!
字迹清晰,笔锋却虚软无力。
朱由校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杰作。
“皇爷!魏公公回来了。”
王德发走进殿内禀报。
朱由校丢下奏折,拿起一旁的刻刀和木头继续雕刻起来。
刻刀初级任务完成后,就激活了刻刀二级任务,可以雕刻两种不同的木偶。
经过深思熟虑,朱由校不打算继续雕刻锦衣卫了。
看了刚刚的奏折,朱由校更加确定了这个决定。
方从哲等大臣进来的时候,看见朱由校坐在御桌后,拿着刻刀在雕一匹木马。
看着这个时候还不忘雕刻的朱由校,无论是浙党楚党,还是东林党,所有大臣的心里想法空前一致。
小皇帝果然还是那个沉迷木工的孩子,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魏忠贤主导的。
魏忠贤和王德发一左一右站在御桌前唱诺:“跪!”
“叩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
大臣们整整齐齐地跪了一地,朱由校没叫起,他们就安安静静地伏在那里,不敢起身。
朱由校打量了殿内群臣一眼,左右两边排前跪着的都是两鬓斑白的老臣,“平身!”
群臣起身躬立两旁,低头垂目。
作出一副恭顺模样。
朱由校侧目,向站在御桌左侧侍候的魏忠贤示意。
魏忠贤转身正对殿中群臣,“先帝突然驾崩,陛下心中哀痛。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故着各位大臣即刻准备,午时于奉天殿登基。”
群臣惊愕。
午时登基,这跟他们之前议定的时间不一样啊!
浙党等地方党派的大臣们都看向方从哲,方从哲低眉敛目,目不斜视。
杨涟刚刚才被左光斗等人痛骂,东林党自然无人反对。
左光斗和徐养量、张问达、范济世几人更是激动地看向了魏忠贤,这个魏忠贤还很有几分见识嘛!
大家都无视朱由校的存在,朱由校也不想现在就受他们关注,早早就把要说的话教了魏忠贤。
魏忠贤不负朱由校的重托,一字不漏地照本宣科,“陛下说了,事不宜迟,着礼部辰时前进登极仪注,各部大臣配合礼部,巳时前必须准备好一切事宜。”
礼部尚书孙慎行出班行礼,“陛下!按照先例,先帝驾崩后,新帝宜守满二七方可办登极之礼。”
陛下越早登基,魏忠贤就可以早一天名正言顺地显摆他司礼监总管太监的威风。
阻扰陛下登基,就是挡他魏忠贤光宗耀祖。
魏忠贤的脸色立马就黑了,“礼是人制定的,陛下是咱们大明皇帝,陛下说有礼就有礼,陛下说午时登基就午时登基,你们按照陛下的命令去办就是了,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陛下说!陛下说!
陛下说什么了?
陛下好好的在那里雕刻,一个字都没有说,还不都是魏忠贤你自己的意思。
浙党和楚党中数位大臣按耐不住,跳了出来据理力争。
魏忠贤一口一个陛下说,把他们都怼了回去。
大臣们节节败退,气得脸涨红,像一只只红烧大龙虾,却拿魏忠贤一点办法都没有。
英国公张维贤看不下去,挺身而出,“登极这样的大事依礼才吉利,若陛下一意孤行,恐怕与天违和,给大明带来灾祸。”
恐吓!
这是明目张胆地恐吓。
魏忠贤怒斥,“放肆!陛下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陛下做的一切都是顺应天意之事,必定吉祥如意!”
见浙党和楚党等大臣都遭到魏忠贤的训斥,朱由校还是不闻不问,自顾自地雕刻着,周嘉谟这时又出来合稀泥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若能午时登基自然再好不过,但陛下登基穿的龙袍需要时间现做,午时肯定来不及,不如再等几天?”
魏忠贤突然笑了,陛下果然料事如神,早就猜到他们要拿龙袍说事,“陛下说了,现内库不足,新做一件龙袍得好几万两,陛下不愿意浪费,已经责令尚衣监在改先帝的龙袍了。”
见还有大臣想说什么,魏忠贤又道:“陛下说了,省下的下银两就用来救济两淮湖广等地的灾民。”
那些大臣们欲言又止,偷偷瞄方从哲。
方从哲也知道魏忠贤会有提防,但他没想到魏忠贤会想出这样一个以退为进的办法。
从神宗皇帝登基以来,小冰河时期到来,天灾不断,百姓饥不裹腹,饿死不少百姓大明的人口逐年递减。
两淮湖广多水,本是鱼米之乡,但近年来年年遇洪涝,屋倒田毁,再加上还有叛党作乱,在洪水中幸存下来的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未在宫中,就是奉了先帝旨意到湖广一带绞杀叛党去了。
小皇帝要节衣缩食拯救苍生,大臣们如果继续阻拦,那是不顾百姓死活,必定会遭御史们上书参本。
接收到方从哲的暗示,浙党等大臣都闭了嘴。
魏忠贤又开口给浙党一系大臣的嘴上了一道锁,“你们再阻拦就是违抗圣旨,当杀无赦!”
浙党歇菜,东林党也暗中叫苦。
皇帝穿旧龙袍登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福王和各地藩王知道后,指不定怎么笑话陛下。
更别说在边境上虎视眈眈的后金、鞑靼等外族。
大明皇帝的颜面何存?
大明天朝的颜面何存?
大明没钱,皇帝穷。
人家会说:那是大臣无能。
早知道,之前就不搞那么多事了。
矿税免了就罢,犒劳边关的银子给个一百万两应急就算了,不用把陛下的内帑都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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