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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
朱由校一个人静坐在罗汉床上雕刻木偶,心里惦记着边关战事。
雨化田应该已经到了辽东,辽东被连破三城的事应该不会发生了。
不过,与后金的仗那是持久战,丝毫松懈不得。
幸亏韩戍已经开始在练那三十万禁卫军了。
辽东战事虽然紧急,可也不能乱了阵脚,这三十万禁卫军若不练起来,派到辽东战场就是送死。
到时候,大明就真的无兵应战,只能任由努尔哈赤的铁骑挥刀南下了。
王德发躬身候在暖阁门口,轻声禀报,“陛下!内阁首辅方从哲方大人和户部尚书汪应蛟汪大人求见。”
朱由校抬头,心中的疑惑甚重。
早朝的时候,方从哲等败得那么惨,按理说不会这么快来找麻烦的。
他这么着急,还跟汪应蛟一起来,该不会是为了加赋的那张折子吧?
“宣!”
“臣方从哲叩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
“臣汪应蛟叩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
方从哲和汪应蛟一前一后走入东暖阁,跪在地上,额头有一层薄汗。
朱由校抬手让两人起身,“两位大人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方从哲与汪应蛟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方从哲开了口。
他们果然是为了国库空虚,请求加赋而来。
“首辅大人倒是一片忠心,为大明鞠躬尽瘁,朕心甚慰。”
朱由校冷笑,拍案而起,“两位大人可知,大明如今战乱连起,天灾频发,已经逼得老百姓无路可走只能做了乱党。
这个时候,你们还要给农民加赋,这是要激起民愤,逼天下百姓反了我大明吗?”
方从哲见朱由校龙颜大怒,龙威重压下来,立刻跪倒告罪,“陛下!陛下明察!臣等绝没有这样的想法,臣等这样做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汪应蛟慢了一步跪在方从哲身边,“陛下!自前年萨尔浒战败,我大明损失兵力约45800余人,战死将领300余人,丧失骡马28000余匹,损失枪炮火铳20000余支。
辽东已经失去了好几座城池,今边关战事又起,再不给辽东大军补充军备粮草,一旦辽东战事失利,京城危矣。
陛下!加赋势在必行啊!”
国难之下,为了大明的胜利,牺牲最底层的百姓那不都是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们默认了的潜规则吗?
汪应蛟不解,陛下为何反对加赋。
听着那一串数据,比方从哲的跪地喊冤更让朱由校震动,他不禁对这个汪应蛟刮目相看了。
见朱由校沉吟不语,方从哲向前跪行了一步,“陛下!兵部多次来报,长城数处城墙毁坏严重,应加紧修补,以防万一。”
关于辽东战事,方从哲两人说得在理,朱由校没有反驳,但是加赋可不是那么加的。
自古以来,银钱大多都掌握在商人和权贵手中,穷的都是农民。
“加赋肯定是要加赋的,但绝不能加在大明百姓身上。”
方从哲和汪应蛟心底一沉,士农工商,不加在百姓身上,那是要在其他人身上割肉了?
汪应蛟犹疑,“陛下可是有了更好的法子?”
朱由校点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汪大人,你去拟折子吧,大明所有商人的赋税再加一成,下月实行,一个月后朕要看到国库里装的都是真金白银。”
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给商人加赋的先例,只不过,不论皇帝还是臣子都没有略过农工直接给商人加赋的。
大明的商贾要么是官吏家的奴仆,要么投靠在世家大族和官吏门下,给商人加赋就是在敲打他们。
“陛下!……”
方从哲呐呐不成言。
陛下反其道行之,方从哲有理由怀疑,陛下接下来可能会向世家大族和官吏下刀子。
可是,陛下没明说,方从哲却不敢挑破这层窗户纸,一时间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陛下的决定。
不愧是三朝元老,方从哲对帝王的心思确实把握得很到位。
不过,朱由校不是可能会,而是已经让锦衣卫动手了。
不止是世家和官吏,还有各地藩王,他都要动一动。
他们本应该是大明的顶梁柱,不知何时开始已经被腐蚀成了蛀虫。
“汪大人,你着户部立刻让受灾的各地官府开仓赈灾,去未发生灾情的地方挑拨粮草运往前线,敦促兵部修补长城,以防其他外族趁辽东叛乱混水摸鱼。
至于火器,朕来想办法,一个月后跟三十万禁卫军一直奔赴辽东抗金。”
购买火器是军需最大的一笔开支,陛下的内库也没有了余钱,拿什么去弄火器?
更别说,无论去西洋买红衣大炮,还是去交趾买火统,都路途遥远,要弄回来不用一年,也得半载。
一个月?
陛下莫不是说大话吧?
“臣遵旨!”
汪应蛟与方从哲对了一个眼神,识趣地没把心底的怀疑说出口。
汪应蛟接旨离开,方从哲却被朱由校留在了乾清宫。
乾清宫的西暖阁是御书房,方从哲躬身候在书桌旁安静地看着朱由校手握狼毫,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一刹那,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就跃然纸上。
忠君爱民!
放下手中的毛笔,朱由校满意地看了看纸上的四个字,抬头问方从哲,“听说首辅大人是书法大家,擅各家之长,大人觉得朕的这几个字怎么样?”
方从哲注目凝视,虽然早已经猜到朱由校并不像以前表现的那么不学无术、软弱无能,但他看到纸上那忠君爱国四个大字时,仍然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传言中没正经念过几天书,大字都不会几个的人能写出来的字?
就算是他这个浸淫书法多年的人,写出同样几个字来也许不比陛下差,但他自知写不出陛下这四个字里蕴藏的厚重意境。
方从哲打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幅字,“陛下的御笔丹青,称得上天下第一。”
朱由校哈哈大笑,“首辅大人过奖了!”
笑完又问:“首辅大人这么看中朕的字,想不想拿回家里多看几眼呐?”
方从哲额头的冷汗又冒出来了,陛下这是用忠君爱民这幅字在敲打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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