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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些牺牲将士做这么一点点的善后,也不过是稍稍排解了朱由校心中那压抑得如火山岩浆般的情绪而已。
然而,杨涟却开口想要堵住这个宣泄口,那就别怪朱由校的一腔火气全都喷向了他这个倒霉鬼。
“不可?呵呵!”
朱由校冷笑,厚重的龙威直逼杨涟,“杨大人这是在教朕怎么做事?”
杨涟的脸色瞬间如临死之人一般煞白,心中更是十分惶恐,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溅起一层黄土烟气。
他趴在那里,背脊与地面平行,浑身都在颤抖,朝服绷在他的身上,背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暗色。
他也不敢狡辩,他也不敢求饶,只能老老实实地磕头认错,“微臣无状,微臣该死。”
言语冒犯陛下,此罪可大可小。
就看陛下追不追究。
朱由校可不是明神宗,更不是明光宗,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臣子指着鼻子骂的主。
他是能让锦衣卫用绣春刀架着臣子脖子要银子的主。
而且,刘一憬一点都不怀疑,若是一个应对不当,下一刻朱由校就能挥手让雨化田收割了杨涟。
唉!杨涟也真是的。
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陛下呢!
太大意,太沉不住气了。
看来六年一次的京察人选还是要再多想想才行啊!
看着趴伏在地上的杨涟,刘一憬是又气又急又失望。
毕竟是东林党中跟随了刘一憬多年的手下,刘一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否则不得让看着的其他东林党大臣们寒心。
刘一憬跨出几步,恭恭敬敬地跪在杨涟身旁,“陛下!陛下仁慈!爱民爱兵之心,臣等敬佩。
可我大明连年征战,战死沙场的将士不计其数,若是人人都安葬于此,确实是容不下。
再者,烈士家属终生免役的话,国库搬空了也负担不起啊!
求陛下念在杨大人也是一心为了朝廷的份上,饶了他这次的失礼之罪吧!”
刘一憬说得头头是道,姿态却摆得更低了些。
他在赌,用最低的臣服之态,或许可以换得陛下的宽容。
朱由校深深地看了这个年事已高的内阁大臣一眼,又转身看向身后的群臣。
“你们也都是如此想的吗?”
可真别说,无论是方从哲为首的齐楚浙党,还是刘一憬为首的东林党等,个个大臣都被朱由校问得低沉了脑袋。
可见他们确实是众志成城,真心为了朝廷好!
朱由校淡淡地扫过所有大臣的脸,“朕有两个问题想要请教各位大人,请各位大人不吝赐教。”
这话里话外的讥讽刺得大臣们厚厚的老脸乍红乍白,心虚得腰更弯了一些。
大臣们藏在底下的眼睛“骨碌碌”地打转,跟各自周围的同僚们无声对话了几场,仍旧无人敢接话。
这次,就连方从哲也没有当那出头鸟。
朱由校也不急,也没指望这些乌合之众真的能赐教几句心里话。
他指着老汉身后的牛车问道:“各位大人们认为,用这一架牛车装西瓜和大枣,是西瓜重呢?还是大枣重?”
大臣们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问题啊?
他们可都是位高权重的大明精英臣子,即便有几个农民出身的大臣,他们幼年虽然都过过那种“下得了地,卖得了菜”的苦日子,可那已经是许多许多年前的黑历史了。
如今,他们可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京城权贵。
哪里知道这些下里巴人的事。
最后还是那个抱着孙子的老汉为大家解开了谜题。
答案自然是:一样重。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了吗?
你们真的是大明聪明睿智的朝廷重臣吗?
老汉看大臣们的眼神都变了,像是看见家里那两头只晓得吃了睡睡了吃的大笨猪。
不,跟大笨猪比是委屈了大笨猪。
这些大臣看起来人五人六的,没想到个个都是那……
既不能安邦定国,也不能过年杀了吃肉。
要他们有何用?
别是生来败咱大明的吧?
不但老汉看不起他们,周围的百姓也是一脸看蠢货笨蛋的表情。
大臣们的反应虽然是在意料之中,可朱由校还是很失望,不知民生的臣子如何能够替百姓谋福祉呢?
“那么,你们总该知道西瓜和大枣哪个更值钱吧?”
朱由校很无奈,对这些臣子完全不抱期望了,其实他还想再多问一句“西瓜是树上掉下来的还是地里冒出来的”,可又担心他们回答不上来,在百姓面前丢了大明朝廷的脸面。
显然,朱由校没有低估他们,这个问题他们仍然回答不了,还是那个老汉回答的。
“西瓜是外来的和尚,上市的价格比大枣可贵了好几倍。”
朱由校向老汉点头嘉许后,又回过头来看身后那些的大臣们,在里面找到户部尚书的身影。
“户部的尚书大人,来告诉朕,在咱们大明,种地的百姓与经商的商户,谁是西瓜?谁是大枣?”
户部尚书突然被戳到,身子一个激灵,腰就深深地弯下去了半截,“陛下!自然是商户是西瓜。”
他才说完,就不知道被身后的谁暗中扯了一下朝服,随即又补了一句,“不过,大明种地的百姓有万万,商户却只有数万,舍西瓜保大枣必定社稷不稳,实非良策。”
户部尚书的话说得语重心长,一副做什么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的无私状,背后推脱的意味更是深藏不露。
朱由校却没有被他糊弄过去,“所以你们就舍大枣抱西瓜,弃朕的大明江山不顾?”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校身上的龙威完全迸发出来,现场不止是杨涟,所有文武百官的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跪倒一片。
除了看热闹的百姓,还有置身事外的雨化田和徐光启,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陛下!微臣、微臣……”
大臣们说不出“微臣该死”四个字来,朱由校是真的会让他们死的啊!
“臣等无能,陛下恕罪!”
方从哲的话一出,群臣都松了一口气。
还是首辅大人说话有水平啊!
大臣无能有罪,可罪不至死啊!
而且,罪不责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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