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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虽高低不一,却个个身姿窈窕,步履轻盈,鱼贯行来,井然有序,不见一丝慌乱,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些女子行至朱由校身前五步之外就被叫停了脚步,略停了一刻即齐齐拜服。
“民女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金安!”
朱由校见这些女子行走时身姿挺拔,一举一动端正从容,给他行的也非时下女子盛行的万福礼,而是更庄重的肃礼,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免礼!”
众女子起身躬立于前,头微垂,目不斜视,十分规矩。
雨化田暗中戳了王德发一指,王德发瞟了一眼朱由校,上前一步问道:“诸位姑娘可都是家在京城?来此也是为了迎接我大明英雄们的吧?”
从众女子中走出一位来,还没回话就先曲膝行了一个万福礼,“公公所言甚是,民女等确实都是京城人家,不过我们来皇陵不只是为了迎接我大明英雄归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求求陛下。”
“哦!求陛下?”
王德发愕然,这个他可不敢擅作主张。
朱由校接收到王德发求助的目光,再扫过视线挪到一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看见,实则在侧耳听戏的雨化田,最后横了那些眼观鼻鼻观心的老臣一眼,一时没好气,又有些好笑。
这种时候,他们的心思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朱由校也很好奇,“你们想要什么?”
那女子挽着一个圆髻,跟她身后那些梳着少女小髻的未出嫁女子大相径庭。
这是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少妇。
少妇的脸被面纱遮挡,只露出一双秋水眼眸和白皙光洁的额头。
她似乎感觉到朱由校打量的眼眸,眼睫毛颤动了两下,有些局促不安,面纱也随之起伏,却没能及时回答朱由校的话。
朱由校想了想,心中了然。
平常官员看见皇帝,双腿都要颤两颤,更何况是这些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多年的礼仪教导虽然让她们行止端庄大方,却不能让她们不紧张。
“说吧!”
朱由校放轻了语气,“你们今天能来迎接我大明英雄,冲你们这份心,只要不是什么违背礼法规矩的事,朕都可以成全你们。”
说完,朱由校就看见那少妇蓦地抬起双眸,眼中升起希冀的星芒。
那少妇身后的一众少女更是按捺不住,发出一串低低的惊喜之声。
反观刘一憬却蹙起了眉头,握着老拳脸色阴沉地瞪着那少妇,大有要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朱由校略有所思地转回头,沉吟片刻,心中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即刻下定了决心,笃定地看着那少妇又点了点头。
那少妇的视线也正从刘一憬的方向收了回来,看见朱由校点头后,眼神坚定地再踏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叠折叠整齐的纸张,躬身递给王德发。
“陛下!民女等只是仰慕守卫大明边关的英雄们,愿嫁与大明英雄,为其生儿育女,子子孙孙守卫我大明江山,求陛下成全民女等的心愿。”
王德发接过后转身呈给了朱由校,纸张上的内容很简单,除了写明她们的请愿要求之外,记录的就是这些女子的姓名年龄和家庭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女子大多出生于官宦之家,大部分的家长还都在朱由校身后立着。
其中就包括刘一憬。
这些女子大多不过十四五六岁年纪,里有嫡有庶。
有的是亲母早亡,倍受继母漠视和冷待;有的是姨娘生的孩子,从小到大便是主母跟前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被父亲无视。
因着种种原因,她们的婚事一直未定。
她们自知,若是由继母或主母来定,未来夫君不是纨绔就是官场里打滚了半辈子的半老头子。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她们不愿意的。
因此,当她们昨晚收到顾挽的消息后,立刻都下定决心,决定今日来此放手一搏。
为自己博一个未来。
顾挽就是那个少妇,是刘一憬的孙媳妇。
她也是唯一一个已经出嫁了,想要改嫁伤残将士的妇人。
看到前面那些未出嫁女子名录,朱由校有一种天助我也的感觉。
但,当看到顾挽的信息时,就恍然大悟了。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朱由校之前猜顾挽是刘一憬的孙女什么的,没想到是孙媳妇。
总归都是刘一憬家里的人,算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其他人都好说,顾挽就得从长计议,好好计较计较了。
朱由校把纸张递给雨化田,无需多言,雨化田颔首退下,自去办差。
文武百官虽然没有看到纸张上的内容,顾挽的话他们却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有的官员暗自庆幸,有人出头他们就不用卖女儿舔新帝了;
有的官员心中气苦,直呼“冤孽”,憋得一张老脸暗紫。
儿孙不肖,儿孙不肖啊!
刘一憬气得差点没背过去,他那孙子不学无术,寻花眠柳,败坏门风。
许多次,刘一憬痛下决心要狠狠整治整治这个小孙子,却一次次的被老妻和儿媳寻死觅活地拦着,只能作罢。
这一次次的放纵,致使他的这个孙子更加变本加厉,愈发大胆,行事更加猖狂。
上个月在外面跟人挣一个花魁,缺银子回来偷顾挽的嫁妆,被顾挽发现起了争执,刘一憬后来听说他那个不争气的孙子还动手打了顾挽。
刘一憬的这个孙媳妇顾挽已经不止一次闹着要跟他的这个孙子和离,每次都是刘一憬用权势压着她娘家父兄,她才善罢甘休。
自家孙子劣迹斑斑,顾挽想要和离那是合情合理。
可若是合离,自家孙子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就会被搬上台面,成为京城权贵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以后京城里也难有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给他这个孙子了。
刘一憬再怎么气这个孙子,又不能不为他打算,只能昧着良心委屈顾挽。
这一次,顾挽竟然不管不顾地闹到朱由校的跟前来,看来是铁了心地要和离了。
自己家的家丑被摊开在同僚面前,刘一憬自觉颜面尽失,以后在同僚和下属面前都挺不起腰板下命令,心中不禁对顾挽升起了怨怼。
更何况,陛下本来就看他不爽,如今这事一出,陛下只怕是乐得捡起这把砍柴刀。
看着雨化田消失的背影,东林党的路仿佛也消失不见了,刘一憬心中充满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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