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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风凉又起惊雷，孩子做梦都在念“麻麻别走”，赵婧翻来覆去睡不着，给孩子盖被子，平平倒是睡得香，但死死捏着枕巾，像要牢牢抓住什么。
风把窗户拍的“啪啪”作响，天未亮赵婧惊醒起来摸安安脸蛋，滚烫得像烈日晒过的鹅卵石，赵婧一下慌了神，穿起衣服就要送娃去找赤脚大夫，但手指上戒指一闪，她又不动了。
她记得那个屋子里有药箱，里面放的有退烧药。
走过这个年代的赵婧当然清楚现在的医疗条件。
赤脚大夫最常用的是针灸治疗熬草药，送到公社的卫生所也差不多如此，这会儿看病吃药不花钱，只是买药方需要掏钱。
大嫂家的花花就是发烧吃药毒哑的。
因为难受，安安虽然醒了但是迷糊着在哭，哼哼唧唧一直要妈妈抱，平平也醒了，看到妹妹这样平平急得要穿衣，“妈，我去喊奶过来！”
贾丽芬活了大半辈子，这些头疼脑热自己也会抓药看。
赵婧一把拉住平平，“不用去，我记得家里有药，我去找找。”
说完把安安放着让平平看，自己去翻木箱。
她背对着俩娃，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心一横，摸着戒指进到了别墅里。
这一次熟门熟路，她很快找到了医药箱，除了普通的感冒药枇杷露温度计之类的东西，还有碘伏创可贴纱布，甚至还有青霉素等注射药物。
赵婧拿了退烧药，又去厨房顺了一块姜，翻出了排骨胡萝卜和山药。
食物可以等会儿拿出去，不能让平平看到，他年纪小，但不是傻，看她凭空翻出吃的肯定会把她当怪物。
拿了药和姜，赵婧摸了摸戒指，面前又是黑漆漆泛着霉味的大木箱。
赵婧关上箱子起身去倒水，两个碗反复晾凉了才回到床上，抱着安安让她把药吃了。
安安倒是很乖，退烧药赵婧扳成了两半，安安分两次吞完，皱着小脸眼睫毛上都是泪，赵婧心里疼得很，转身去把上次拿出来的白砂糖冲了水。
给平平一碗，又给安安喂了半碗下去。
也许是有了糖水，安安终于好受了些，赵婧让平平喝了水在被窝里待着，把姜切了片，反反复复擦拭安安手掌心脚掌心，脖子大动脉和后颈窝。
这样折腾到天色大明，安安出了好一身汗，脸上绯红渐渐退去，赵婧摸了摸，不太烧了，就怕反复，也不敢去喂猪，贾丽芬路过的时候她让贾丽芬给马红带个话，等安安不烧了她下午去干活儿。
贾丽芬听说娃病了也急，不过看到安安烧退了也就放心，叫上刘秀秀几个上工。
赵婧趁着大家都在上工出去一趟，回来背篼里就装了排骨和胡萝卜和山药。
她想明白了，现在她俩娃面黄肌瘦，啥营养都跟不上，不管那个大别墅是属于谁的，之前那个声音说的话是不是在骗她。
她也要把娃娃营养跟上。
有什么惩罚，老天惩罚她吧。
家里很久没闻过肉味了，赵婧就是怕村子里人发现，才在这个时候炖肉，也不敢在别墅里炖完了拿出来，因为她不知道可以在里面待多久。
按照现在这情况来看，去别墅里取用东西，外面时间是照样在流逝的，万一汤没炖好孩子又发烧，她不好照看。
排骨她先清水洗过，放锅里煮了一次去血沫，煮了就把小炉子架起来，放土陶锅慢炖。
要是在大铁锅里炖，那味儿从烟囱飘出去，香味飘老远人家早就闻到了。
平平早就起来了，因为妹妹生病他也不出去玩，赵婧把排骨炖上，让平平出去找大牛二牛玩，就怕大牛二牛等会儿跑过来找他看见蹊跷。
倒不是怕孩子瞧见舍不得分这两块肉，只是现在这年月，她要怎么解释排骨哪里来的？
赵婧给平平理好衣领，蹲下来叮嘱他，“就和大牛二牛玩一会儿，大概等一个小时就回来，妈妈炖了排骨汤，炖好了你和妹妹一起喝，但家里炖汤谁也不能说，这是妈妈拿钱换来的，说了谁也吃不成了。”
平平虽然才五岁，但是已经懂事了，他点了点头，小脑袋头发浅浅的，一双眼睛特别像赵婧，杏眼弯弯的，看人的时候澄澈又明亮。
“妈妈。”
平平嘴巴瘪了瘪，“妈妈不会走的对不对？”
妹妹突然发烧生病，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但更着急的是沈括。
赵婧着急也没用，背着孩子去看病的是沈括，整夜不睡的也是沈括，早在很久以前平平就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妈妈到底爱不爱他和妹妹呢？
如果妈妈爱他和妹妹，为什么妈妈要对他和妹妹那么凶，村子里娃娃那么多，但爸爸一走，他和妹妹的卫生就没人管了。
安安年纪小，不知道别人家妈妈不这样，每天黏着妈妈，被妈妈训斥也不长记性。
但他长了记性，他知道妈妈可能像那个女知青说的一样，想回城过好日子，一回城了，妈妈就再也回不来。
为什么妈妈要回城？可能是妈妈从来都不觉得这里是她的家。
平平害怕妈妈会觉得他和妹妹是拖累，更害怕妈妈突然炖一锅排骨，是因为要回城，所以最后一次对他和妹妹这么好。
他很久都没见妈妈发疯，也没见妈妈生气。
他喜欢这样温柔的妈妈，温柔的妈妈身上都带着香味，比太阳晒过的油菜花田还香。
平平脆弱敏感的眼神让赵婧鼻子一酸，她抱着平平在他脸上蹭了蹭，又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手指捏了捏他的脸，笑容很笃定，“当然，妈妈永远是平平安安的妈妈，妈妈永远都不会丢下平平和安安。”
她勾了勾平平的小手指，“妈妈也不会离开这个家，因为妈妈爱平平安安，也爱爸爸，平平知道了吗？”
平平眼像装了深潭水汪汪的，但他没哭，他也笑，笑起来左边脸有和沈括一样的浅梨涡。
“知道了！”
平平撒丫子跑了，心情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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