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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路伴随雨青的人是星也,不便使用纸笔,加之沙漠里为了减少喝水,雨青也不常说话,二人交流其实很少。
去年商队到瑶国时接待他们的是当时还没有当宰相的谢大人,大家交谈愉快,谢大人承诺来年一定在嘉明城城门处迎接他们的到来。
雨青知道见到城门那一刻就能见到致远了,连日的劳顿,此刻在她脸上消失殆尽。整个商队,只有身为领队的她依然兴致勃发,风尘仆仆的一群人中,她走在最前面,笑容难抑,像一颗明珠从沙漠中走来。
看见雨青的嘴角一直上扬着,星也不禁侧目望向她。
“你一直没问我为什么坚持来瑶国,其实还是想知道是吗?”
星也点点头。
“我是来寻亲的。”
寻亲?星也记得她的家人不是被斩首就是被流放了。
“不是奚家人,是差点成为我夫君的人。”雨青下颌微抬,看着天空,仿佛陷入沉思。
致远得胃病那段期间,有时在家工作至深夜,昏黄的台灯下致远瘦削的背影都透着一股认真劲。
雨青走进书房给他一杯热牛奶,看着他喝完,然后摸摸他的脸颊,笑着亲他上嘴唇残留的那圈牛奶胡子。
时不时致远惹她生气了,他就故意喝出牛奶胡子,然后去亲雨青。雨青躲不及,推不开,也就笑了。
“进入瑶国国土时,驿站的官员已经层层上报到中央,谢宰相知道我们今天就会来,应该已经在城门候着了。”原领队突然走到雨青面前。
“谢宰相不认识我,就烦请领队代为引荐了。”虽然现在雨青是领队,但此刻她却感到一丝不安。这种近乡情怯的心情来自于不确定,她不知道致远见到她会做出何种反应。
“一定的,这一路多亏了奚公子,否则商队不可能完成这次旅行。”
奚雨青和夏绪样貌有八九成相似,只要她换回女装,致远应该会认得她,但是他不知道谢宰相长什么样子。之前搜集情报时,只是听说他生的十分好看,却不知道谢渭林和方致远有几分相似。
雨青望向嘉明城的方向,城墙已经隐约可见了。
安湘竹坐在庭院晒太阳,她现在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渭林端着一碗羊奶走到庭院,他来到安湘竹面前,把羊奶递给她。安湘竹慢慢喝完,上嘴唇残留一圈奶白色印记,把碗还给渭林。
渭林看到她的一圈“白胡子”,笑着摸摸她的脸颊,然后吻向她的双唇。
渭林特别喜欢这一动作,心里却总觉得这么做有点奇怪。
“我要去城门迎接云国来的商队,很快回来。”渭林对妻子千依百顺,他觉得能娶到这样的女子是自己三生有幸,他爱安湘竹胜过自己的生命。
穿好官服,鸿胪寺的四名官员已经在宰相府外候着了,五人将一起到城门去迎接云国商队,然后将他们迎到官驿歇息。
自从渭林在瑶国进行了一场改革,现在瑶国的官员官职、官府结构、官职名称等都和云国统一了。这样一来完善了瑶国的朝廷制度,二来加速了瑶国的中原化进程。
雨青一行走到嘉明城城门时,谢宰相等五人果然已经站在城门等候了。她不知道渭林长什么样子,但一行人中为首的那一个便一定是官职最高的宰相了。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她看向领队。
“谢宰相在场吗?”
“为首的那名年轻男子便是了。”原领队一眼认出了谢宰相,他相貌英俊,生的斯文而克制,一双桃花眼有些下垂,脸部轮廓精致,挺直的鼻梁给人一种正直感,笑起来,皓齿微露,又给人一分温暖的感觉。
他是嘉明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多少女子嫉妒安湘竹嫁给了这样一个不世出的能人,也羡慕死了他和夫人安湘竹的感情。
雨青看到谢宰相的一刻有些失望,然则好看,任谁看了那张脸都会有一种初恋降临的感觉,在现代能直接靠脸出道了,可是和致远没有半分相似。
她双拳紧握,强迫自己深呼吸来保持镇定,若无其事的慢慢走进这五个瑶国官员。星也看到雨青的指关节发白,双手微颤。他循着雨青眼光看去,看到为首那个身姿挺直的男子样貌确实不输皇叔。
越走近,雨青心跳越快,她几乎想直接冲上去问渭林,为什么就那样干脆的和别人成亲了。两队人马终于在城门脚下汇合,谢宰相看到为首的人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先对她颔首,然后礼数周到的和原领队打了招呼。
“谢宰相,这是商队的领队,奚公子。”原领队介绍雨青。
渭林目光落在雨青身上,一秒、两秒、三秒,这一刻仿佛天地都安静,雨青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在等待渭林做出的反应。
“奚公子。”谢宰相只是淡然的点了个头,“路上辛苦了,请各位跟随谢某到官驿暂作歇息吧。”说着侧身做出个请的动作,带领商队往官驿走去。
他没有认出我。雨青想着。
到了驿站,雨青让星也先去修整,副领队两兄弟在来的路上由一名官员陪着去了医馆,雨青和原领队在大厅和谢宰相商议货物贩卖事宜略过不提。
“那就这么办吧,多谢二位配合。”谢宰相道过谢便准备离去。
“谢宰相,我有话想跟你说……”雨青见他要走,立刻挽留。
渭林转过头,雨青看了一眼原领队,原领队虽然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还是说先行告辞,现在只剩二人独处。
雨青看着渭林的脸,张嘴欲说什么,下巴微颤,还是觉得喉咙没有办法发出半点声音。
“如果奚公子无事,谢某便先行回府了,毕竟诸位也需要休息。”渭林似乎没什么耐心,他急着回家见怀着身孕的妻子。
“致远。”
渭林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不足一秒又黯淡下去,他正色道:“奚公子恐是认错人了,谢某名渭林,未曾更过名。”谢宰相仍是淡淡的,一只手背在身后。
“我是夏绪啊……”雨青还不死心,她以为致远没认出自己,只是为了不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实身份。
“谢某从前与奚公子是旧识?失礼了,谢某自从大病一场后就失去了原有的记忆。你我改日可再叙旧,只是如今内人在府上等候谢某归家,她已有身孕,谢某……”
渭林之后说的话雨青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只感到五雷灌顶,整个人被丢入万劫,下坠的速度快得她无法呼吸。
当她反应过来时,大厅已经没有了渭林的身影。商队今日稍作休整,明日就会开始去市场贩卖了。
大家会在瑶国呆十日,前七日在市场上自由贩卖自己带来的货物,第八日将剩下未沽售清的卖到瑶国指定的一处贩卖场去。这里的交易价格会比直接卖给百姓更低,但是保证不必做无本生意。剩余两日就在瑶国采购回云国贩卖的货物,第十一日大早便启程回国。
雨青回到房间,看见小白已经在那里等着她。小白笑着说自己和星也将一人出来一天,好好在瑶国玩。他情绪十分高涨。
雨青看着小白,“他说不认识我。”
她的语气冷得吓人,小白摸摸她的手,盛夏之中为什么会有人似从冰窟走来。
“怎么了?”小白惯常的亲近感让这句话变得十分有说服力,雨青感到他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温度传到她手心,六神无主的她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白,你也是男生,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会这样好吗?他装作不认识我,而且妻子也怀孕了,我想问的话该怎么办,我还能问他吗?”
“你说什么,谢宰相真的就是你要找的人?一个瑶国人怎么会是你夫君呢?”
雨青把从高岭山跌落山洞到云国、自己和渭林实是现代人的事全都告诉了小白。
小白张大嘴呆了十秒,才慢慢闭起嘴巴,仿佛终于消化了这些神话般的信息。
“所以你才知道那么多有趣的故事,所以你一个深闺女子不仅不会做女红,反倒会骑马、射箭、功夫,会谋略、会拼音……”小白相信雨青跟他说的这些话,因为这样反倒可以解释的清她身上的种种神秘了。
雨青无力的点点头。
“他可能是装的,我明天去帮你探探口风。我想他和你一样,如果不是百分百信任的人,贸贸然前去相认,他是怀有戒心的。你不也是直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些真相吗。”小白的话也有道理,雨青听过之后觉得释然不少。
等明天……明天和小白再去拜访一次宰相府。
因为是领队,所以雨青是一个人一间房。夜里她一直无法入睡,终于朦朦胧陷入睡眠,她在梦境里看到致远转身离开,她去抓他的手,致远突然掐住她的脖子,不管她如何挣扎,致远也不肯松手半分。
她感到越来越喘不过气,想逃离这个梦境,睁开眼却看见一个蒙面人近在眼前,而自己的脖子真的被一双手紧紧箍住。
雨青极力想掰开这双手,可是那双手仿佛被主人灌注了深入骨髓的憎恨,她甚至在挣扎中摸到了他手上暴起的青筋。就算抓破了他的手,他也丝毫不肯松半点力。但最恐怖的是蒙面人的眼神,即便是黑暗中也能看清他眼神里饱含的毁灭雨青的欲望。
缺氧使得雨青意识渐渐模糊,她赌这么大力的一定是男人,抬起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踢黑衣人的下面,果然听得他闷哼一声,手上卸了力。雨青立刻打开他的手,光脚踉踉跄跄跑出房间。
“救命!”她实在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但这一声呼救在寂静的夜也足够唤醒别人了。渐渐有人冲出房间,小白也出现了,蒙面人跟着追出来,听见开门声逐渐增多,越来越多人将朝这边天井走来,他便沿着屋檐翻出墙壁,离开了驿馆。
雨青安抚其他人先回房休息,不必担心自己,只有小白和原领队两人去了她的房间,不多时驿馆的馆长出现,鸿胪寺的一个官员也出现。两人神色充满担忧,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置这个初到瑶国领地的云国领队于死地。
“因为谢夫人怀有身孕,夜里不便打扰谢宰相,但请奚公子放心,本官会竭力抓住行凶之人。至于谢宰相那边,本官明日会呈报给他。”鸿胪寺官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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