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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奚若青,之后一路上由她负责照顾你。”
“她是谁?”渭林被奚若青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可是他不敢反抗妻子的决定。
“一个从云国逃走的犯人而已。”
渭林看了奚若青一眼,顺从地对妻子说:“你安排吧。”
就这样,几天之后奚若青作为贴身侍女跟着渭林和池国军队往宁安进发。
近瑶国的那片沙漠的附近就是云国的边疆西畔了,当初奚家所有人就是被流放到西畔。光是流放的途中就让奚家许多人丧了命。
一次,流放队伍遇到了流感,几乎所有人都染了病,本身来说若是和病毒源隔离开,修养几日,这流感也不成问题,只是流放的人本来就餐风露宿,不仅生存环境差,一路上也没有歇息,更不必说隔离健康人群与受感染人群。
就这样,一场小小的流感让奚若青预见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奚若青已经虚弱到步行都很艰难,负责押送这支流放队伍的一个官兵于心不忍。
这个官兵在押送途中对奚若青情愫暗生,眼见心爱之人就要殒命,他主动找到奚若青。
“若青姑娘,”他语气中包含着决心,“今夜我带你逃走,我们去找大夫,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好吗?”
奚若青看着官兵,她想开口,可是连吞咽口水都很困难,只好虚弱地点点头。
只是犯人的手脚都是被链条束缚着的,只要解开就会发出极大的声响。夜晚安静,更难不被人注意。所以二人约好,夜晚奚雨青假装需要解手,由官兵为她解开手链,再偷偷把钥匙给她,待到解手之处自己把脚链打开。官兵和她在某处汇合,二人一同逃走。
夜里。
事情按照两人计划般进行着,若青趁大家都熟睡后唤来官兵,说自己需要解手,官兵走近,为她解开锁链。二人的行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待官兵把钥匙偷偷递到若青手上时,耳边传来别人的声音。
“官爷,也请帮我解开手链吧。”说话的是若青的妹妹,奕青,也就是奚府动乱时求安南侯救雨青的那个二房贵妾叶氏之女。
尽管奕青的母亲是害死竺氏的人,可是奕青却是个好心肠的女子。她今年不过十三岁,却因为族里大伯的过错而遭受这般苦难。
奕青不知道二人的计划,只是官兵给奚若青解开手链的时候吵醒了她,她是真的想要解手。奕青突然的要求把若青和官兵两个人都吓到了。
按照规定,夜晚女性犯人可二人结伴去解手,所以此时官兵没有资格拒绝奕青。就在二人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时,不远处的另一个官兵发话了,“井树,愣着干什么,快给旁边那个犯人解开。”
催促声使得井树不得不执行,于是奕青和姐姐若青一起去解手了。
看到若青在给自己的脚链开锁,奕青半梦半醒之间被吓了一跳,“二姐,你在干什么?”
“嘘!”若青赶紧捂住奕青的嘴巴,奕青的鼻子被堵住,出不了气,有些挣扎。而她越是挣扎,若青压在她嘴上的手就力度越大。
奕青想挣脱,往后退了一步,却无意中踩到了若青的脚链,发出了声响。
“那边怎么回事?”若青听到远处传来其他官兵的问询声,她们俩显然已经引起别处的注意。
“若青姑娘,惊动了其他人,我们要走了,不然来不及了!”井树突然出现。
若青仍是捂住奕青的嘴巴,看着她痛苦的表情,一抹寒光从眼里闪过。
“官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杀了她。”
她,指的是妹妹奕青。
“为什么?我们现在就逃走,不理她就好,不碍事儿的。况且,她……是你妹妹啊。”
“我稍后跟你解释,来不及了!”若青此时不见半分身子虚弱的样子。她回过头对着草丛外的人群看去,表情焦急。她故意这么做,想让井树感到急迫。
井树还是犹豫,毕竟奕青是无辜的。
“刀给我!”
井树吃惊地看着若青。
“给我!快!”
井树也知道来不及了,只好服从,颤巍巍地把刀递给了若青。
一声闷响,接着两声,三声。
刀子拔出来,奕青倒地,抽搐着,捂着肚子,却止不住血从指缝中流淌。
“走。”若青拉着井树立刻跑远了。
当其他官兵前来查看时,若青和井树已经没了影子,只剩下呼吸都微弱的奕青在地上垂死挣扎。奕青眼角淌着泪,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小就要离开人世了,她明明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却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同龄人一样,在家做着女红,等待日后出嫁呢。
最后一次哽咽,她没有闭上眼睛,空洞的眼神像在眺望远方,不知道她最后看见了什么。
井树说得对,他们大可放着奕青不管,逃走便是,可是若青竟然非要将奕青置于死地。
跑出很远,直到天色渐白,两人才放慢脚步。中途井树曾担心以若青现在的身体状况没办法奔波,可是她似乎精力旺盛,二人甚少停下休息。
“若青姑娘,我想我们现在安全了,你能撑得住吗?咱们歇歇吧。”
若青点点头,她也确实觉得二人安全了。她当然撑得住,生病是装的,之前确实染了病,天不让她死,没受什么折磨她就好了。只是不使苦肉计,怎么骗得过井树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
这时她才看到自己的囚服上、手上都是奕青的血。
这个奕青早该死了。当初奚府动乱,不是这个“好妹妹”多管闲事,安南侯就不会救下奚雨青,那么奚雨青一个死人凭什么和她抢安南侯。
奚府被流放的时候,安南侯救的人就可以是她奚若青,而不是早该死去的奚雨青。那么她奚若青现在就不必一路上受尽苦难,还为了保全自己而勾引讨好这个不知所谓的官兵,现在还和这个人一起成了逃犯。她本应该在时府里面当着侯爵夫人,受着别人敬仰的。
“我们去哪儿?”若青问井树。
“只能往瑶国走了,以后,我们一直都会是云国的通缉犯,回不了家了。”井树的声音中夹杂着失落和不舍。井树还想说,日后他会好好照顾若青,话还没出口,若青就干脆地答应了。
“好。”没有半分犹豫,反正云国也没有她眷恋的人。想到这一点,安南侯的面容竟又在脑海中浮现,她甩甩头,或许时序早就和人成亲了。
尽管嫌弃井树,他确实自己一路上唯一的依靠。可是两人之力实在微弱,他们深知自己无法横越沙漠,只好沿着沙漠边缘,一边走一边想办法。一路上找食物、找水喝都是井树的工作,他全心全意照顾着若青。
似是冥冥中自由安排,奚若青、井树遇到了安湘竹的人。
那群人正要穿越沙漠会瑶国,奚雨青乞求他们带上二人。
“我们是商人,无利之事不做,况且你们的云国人,我们为何要帮。除非……”领头的人说着,目光移向奚若青。
虽然风尘仆仆,穿着囚犯的衣服,奚若青京城美人的名号确实经得起考验。她的美貌在尘埃覆盖下没有了往日的谣言和攻击性,更像是沙漠中被风吹拂着的掩盖在沙子下的一块美玉。
“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井树站在了若青面前,挡住了领头的人的目光,是为保护若青。
奚若青偷偷右移了一步,让自己的视线与领头的人对上,那人看着若青的脸,嘴角歪了歪,“行,跟我们走吧。”
跟着商队的第一晚,奚若青就主动去到了那领头人的营帐内。当跨进那个帐篷的一步,她就知道自己此生一定不能像井树说的那样,“等我们到了瑶国,便隐姓埋名好好生活”。
那是庸人才说的话。命运把她带到了这一步,她要走得漂亮,不管多残酷。
“安南侯,我们总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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