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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千寒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没有受伤吧？”纪泠音仰头问道。
慕千寒摇了下头。
比起被剑刺伤来说，此刻围观他的那些目光，应该更伤人吧？
纪泠音似乎能感觉到，同样能够伤人的目光箭一样扎在她身上。
“以前不知道，贤王殿下除了会诬陷人以外，还这么会仗势欺人。看来，这场比武的结果已经很分明了呢，谁输谁赢——一目了然！”纪泠音冷笑了一下。
高景澄咬着牙，手中紧握着剑柄。
众人虽然不好开口评论，但贤王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也知道纪泠音那一句“谁输谁赢”分明是在嘲讽高景澄。
“你说什么……”高景澄咬牙瞪着纪泠音的背影，似乎想要发怒。
敢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这个女人是不是活腻了？
“景澄！”太后沉声说道，“比武结束了，回到座位上去吧！菜都凉了！”
高景澄似乎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现在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皇帝也开口了，直接说了一句：“煜王受惊了！先坐下休息吧！”
慕千寒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现在他继续坐在席间，那些箭一样扎着他的目光，只会伤他伤得更狠吧？
纪泠音咬了咬牙，回头对皇上说道：“坐下就不必了吧！煜王殿下好像受了伤，民女还是陪他去太医院看看吧。”
“太医院？”皇帝看了看慕千寒，倒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不过考虑到气氛这么尴尬，让慕千寒离开也好，便点头附和了纪泠音。
没想到慕王爷站起来说道：“不劳烦纪大小姐了，还是让下人陪着过去吧！”说着就吩咐身边的人跟过去。
“我是大夫，跟着会放心一些。再说了——”纪泠音迟疑了一下，暗暗下定了决心，握住慕千寒的手，抬头挺胸地对慕王爷说道，“毕竟是要成婚的两个人，彼此有个照应也好！”
慕王爷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脱口质问道：“你说什么？谁同意你们……”
“日后民女会同煜王殿下一同登门，到慕王府见王爷，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细说吧！”纪泠音抓着慕千寒径直走出了大殿，连多说半个字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慕王爷。
众人都愣住了。
这个女人不仅对皇上说话是那种态度，还把慕王爷的话也都驳回去了，可真是够大胆的！
纪泠音也知道自己的失礼，可眼下对她来说，脑海里分明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保护慕千寒！就像他曾经保护她那样，带他离开这个羞辱他的地方！
慕千寒跟着纪泠音走出大殿，也不问究竟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只是跟着她往前走，离开这个让人感到恶心的鬼地方！
纪泠音并未带慕千寒去什么太医院，而是直接离开了皇宫。俩人在街上沉默地走着，走了很长时间，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又开始下雪了。
纪泠音抬起头望着天空，雪花纷纷扬扬地飞舞，如此肆无忌惮，不需要在乎任何环境、任何人，只是往下坠落而已。
纪泠音呼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抱住胳膊。
慕千寒知道她会冷，准备解下外袍给她披上，可是手却停住了。
方才在大殿上，她应该也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想到这里，慕千寒竟然有一丝胆怯。
“刚才在大殿上，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情急，你不要放在心上。”慕千寒轻声说道。
纪泠音脚步一顿，抬头看向慕千寒：“只是随口一说吗？”
“……？”慕千寒也停下来，垂眸看向纪泠音。
“可我放在心上了呢，怎么办？”纪泠音睁大眼睛，一脸认真地反问。
“你……”
“跟你开玩笑啦！我知道，你是跟你爹斗气，才说要娶我！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纪泠音露出笑容，掩饰掉自己眼底的那丝心慌。
可慕千寒还是看到了，所以觉得有点奇怪。
“不是斗气，只是……”慕千寒说了一半，忽然又滞住了。
纪泠音抿了抿嘴唇：“是……想要保护我吗？”
这个问题，慕千寒之前不是没有跟他讨论过，只不过她当时很明确地拒绝了他。本来以为慕千寒会就此死心，可是他竟然在大殿上提起了，当时纪泠音也是大吃一惊。
“……”慕千寒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是”字，却因为看到纪泠音眼底期待与失望相互交杂的情绪而止住了。
他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也知道她为何失望，如果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字，她应该会更失望吧？
“我……”
“我都明白！我刚才对慕王爷说的那些话，也是出于这样的心理，所以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朋友，理应互相帮助的嘛！”
纪泠音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不等慕千寒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一大串话，然后扭头往前走去。
慕千寒静静地站着，看着纪泠音的背影，白茫茫的雪花，很快淹没了她的身影……
从那日长公主的寿宴之后，整个坊间都流传开了关于煜王长相的传言。
好一点的，只是用具体的言语描述了一下慕千寒脸上那块伤疤有多丑陋，更有甚者，不断地添油加醋，简直将慕千寒描述成了一个变异的怪物。
这些风言风语，甚至连煜王府上下也开始流传了。
纪泠音也听到了不少类似的传言，想象到连在自己府上尚且如此，慕千寒现在可真是半点清净都没有了。
正想着，就看见慕千寒从庭院穿过。
纪泠音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
“慕千寒！”
在他回到房间前，纪泠音总算赶上他的脚步，叫住了他。
慕千寒回头看向她。
平时都同处一个屋檐下，不过纪泠音也不会有事没事来找他。
他自然而然地问道：“有事吗？”
“呃……你、你刚上早朝回来？”纪泠音支吾了半天，挤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
慕千寒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他每天都会上朝，这个时间点，也没有什么不对。这句话，就好像看到他坐在饭桌前，拿着筷子，却问他是不是在吃饭一样。
纪泠音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有点尴尬地绕着手指。
“那个……今天……没什么事吧？”
“今天？有什么事？”慕千寒一脸不解。
“就……”纪泠音又不能直接问他有没有听到那些流言，扭捏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听到那些关于我容貌的传言？”慕千寒问道。
纪泠音一愣，没想到慕千寒会自己先说出口，反倒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一会儿，她才勉强点了点头：“最近这两天，那些谣传实在是太多了，就连王府也……其实你不用管你那些事情的！本来那些人就很无聊，每天茶余饭后就喜欢嚼舌根，他们说的话，根本就不用在意！”
正当纪泠音努力思考该怎么措辞的时候，慕千寒却又点头，“嗯”了一声。
“诶？”纪泠音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慕千寒。
“我不会在意的。”慕千寒补充道。
“你……”
“他们说得也没错，我有什么资格去计较？”慕千寒风轻云淡地说道，目光有一瞬间变得虚无起来。
没错？怎么可能会没错？
那些分明都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故意抹黑慕千寒，才散发出来的言论。关于容貌的夸大其词暂且不说，甚至还有谣传说什么慕千寒至今不娶妻，就是因为容貌太可怕，吓到了以前那些提亲的人之类！
“不是……”
“放心吧，更恶毒的话我也听过了，不会在意这几句谣言。”慕千寒淡淡地说道。
纪泠音咬了下唇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看见慕千寒眼里黯淡的光是如此认真。
他说没事是假的，但最后这一句却是真的。
“不用担心我！”慕千寒让纪泠音放宽心，转身往里走。
纪泠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沉默了片刻，她喃喃说道：“你……娶我吧？”
带着疑问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试探，却莫名透着坚定。
慕千寒身子一僵，不知道是没有听清楚，还是不知该如何作答，半晌都没有答应。
纪泠音深吸了一口气，以为慕千寒可能不会回答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太厚脸皮了。
分明知道慕千寒是为了保护她，才说出要娶她这种话，现在还用这份友善来让他娶自己，会不会太让人为难了？
“你……”慕千寒终于回过头，一脸狐疑地看着纪泠音，好半晌才问出口，“你那天在大殿上，见过我的样子了吧？”
“……见到了。”纪泠音不知道这时候说出这样的回答，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不过还是如实地回答了。
慕千寒垂下眼眸，片刻后才重新看向纪泠音，说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并不像世人之前传说的那样，是什么举世无双的大英雄……”
“为什么不是？”纪泠音反问。
“我的脸……”
“你的脸，跟你是不是英雄有什么关系？世人尊你为英雄，是因为你灵力高强，保家卫国，是因为你刻苦努力，英勇无畏，是因为你是你，而不是你长成什么样，不是吗？”
纪泠音一连串的反问，连珠炮似的，竟让慕千寒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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