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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风冷得刺骨。
纪泠音拉紧了大氅，紧紧抱着胳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大半夜出来遭这个罪，但心里就是乱得很，吹吹风也能让脑袋清醒一点。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夜色中有一缕火光。
纪泠音皱起眉头，悄声走近去查看。
只见花园那棵大榕树下，一个人影蹲在那里，正在烧纸。
黑漆漆的夜色里，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不禁感觉有点渗人。
纪泠音顿觉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过还是壮着胆子往前走，直到逐渐看清那个人的身影。
“奶娘？”
纪泠音不太确定地小声嘀咕，确认看见的真是宝姑，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宝姑并未发现有人过来，一边往火盆里烧纸，一边轻声抽噎：“宝钿，你可以安心了，小姐要嫁人了，还是嫁给她喜欢的人，你在九泉之下定要保佑她……”
纪泠音听到宝姑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心脏一下子揪了起来。
宝钿？
是啊，最近的日子过得起起伏伏，加上大婚的事情让她沉浸在喜悦中，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那个名字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纪泠音感到一阵愧疚。
宝钿是因为她，才会枉死在安宁宫中，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不仅没有为宝钿报仇，甚至连想起宝钿的时间都很少，实在是太对不起那丫头了！
纪泠音往前走了两步，踩到石子上，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宝姑听见声音，警觉地回过头来，想要挡住后面的火盆，不过看清楚是纪泠音，才微微松了口气。
“小姐，你怎么……”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纪泠音虽然看见了宝姑的举动，但为了让话题显得自然一点，也让自己的愧疚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她只好这么问。
宝姑垂下眼眸，暗暗擦了把脸上的泪痕，支吾道：“没、没什么，奴婢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纪泠音歪过头，看到她身后的火盆，“你在……给宝钿烧纸吗？”
宝姑知道纪泠音都看到了，对主子说谎其实也是自欺欺人，只好不再辩解。
“奴婢只是想告诉宝钿，小姐要成亲的好消息。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好歹这一次，小姐是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宝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那丫头，要是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宝姑垂下眼眸，强忍着泪水。
纪泠音在宝姑身边蹲下来，握住宝姑的手，颤抖着说道：“对不起，奶娘，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宝钿……”
“害她的是真正的凶手，不是小姐！就是怕你这么想，所以奴婢才不敢在你面前提起宝钿！如果宝钿知道的话，她一定也不希望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自责！”宝姑紧紧握着纪泠音的手宽慰道。
没错！
真正的凶手！
纪泠音咬紧牙关，虽然不知道那天在安宁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宝钿的死跟柳皇贵妃脱不了干系！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为宝钿报仇！
“放心吧，奶娘，我绝没有忘记宝钿的仇。我一定会努力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为宝钿报仇！”纪泠音更加坚定了决心。
一定要找到随风才行！
还有，另一件事，也得去打探打探。
“天气这么冷，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纪泠音拍了拍宝姑的手背。
“还是奴婢帮您一起吧！这些东西，要是让人看见就不好了！”宝姑赶紧说道，尤其是想起上次在贤王府发生的事情，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些王公大臣的府邸上，除非必要或者是显贵的人物的葬礼，给下人烧纸祭奠可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纪泠音知道宝姑的担忧，他们上次可没因为这种事情遭罪，便点了点头，跟宝姑一起收拾东西。
这一摊子事还没收拾好，却是一个人影闪过来。
纪泠音察觉到，心下顿时警惕起来。
难道是南宫毅派来的杀手？
她握住袖中的匕首，自从决定和慕千寒成亲以来，她就在身上多藏了这把防身的武器，以防万一。
不过没及出手，她便看清了那个人影，原来是青偃。
“哦？你怎么跟来了……”纪泠音有点意外，还以为这个时辰出来，不会有人发现呢。
“不是奉命保护你吗？这种时辰，正是容易被偷袭的时候，你还自己一个人出来乱走！”青偃嘟囔着，故意打了个哈欠。
他一个侍卫，应该早就习惯了这种随时随地需要跟在被保护的人身边的事情。
虽说如此，纪泠音还是感到有些抱歉，毕竟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她没有那么莽撞去招惹到鬼王，如果她不那么自作聪明，如果……
“对不起，我收拾一下就回去。”纪泠音说道。
她突然这么低三下四地道歉，反倒让青偃不习惯了，愣愣地看着她，“你……那个……慢慢来吧，反正都被吵醒了，就算现在回去也睡不着了！”
他别扭地转过身，伸了个懒腰。
纪泠音知道这家伙表面上是不屑搭理她，其实是不想让她太尴尬。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小声道：“那个，火盆的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外传的！再说了，你以为我家少主跟那个贤王一样吗？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在乎呢！”青偃哼了一声。
纪泠音耸了耸肩，好像也对，慕千寒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王爷最近好像挺忙的？”纪泠音一边收拾一边跟青偃闲聊。
“我家少主统领三十万精兵，以后更是要接管慕家的人，你以为他有多闲？”青偃反问。
“听说煜王殿下跟祁王是多年的好友，不过怎么平时不见祁王过来走动呢？”纪泠音试着问道。
青偃回过头看向纪泠音，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因为太像了。”
“像？”纪泠音一脸疑惑。
像什么？
“祁王殿下，和先太子殿下太像了，如果总是见面的话，会让人想起那些往事的。”青偃沉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吗？
祁王平时在外面行军打仗，很难回来一趟，这次听说也是回来述职才短暂停留，纪泠音还以为好不容易有机会见面，他们会经常聚聚呢，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因由。
纪泠音不禁想到，慕千寒和先太子的关系应该真的很好吧？不然，也不至于会到这般触景生情的地步。
她这样想着，也忍不住说出口：“看来你家主子和先太子的感情真的很深厚！”
“那当然了！虽然先太子殿下比少主年长几岁，但他们也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那时候，老爷每天都让少主训练、训练，稍有不如意，就非打即骂，只有先太子殿下能把少主从这种状况中救出来！也只有跟先太子殿下在一起的时候，少主才能真正放轻松，才会感觉到快乐！”青偃表情动容地说道。
那也就是说，对于慕千寒来说，先太子殿下就像是他在不断被冲击的生活中的一根救命稻草，当他沉在生活的泥沼中时，只有抓住这根稻草，才能活下来。
可先太子殿下偏偏命薄，这么早就去了……
“所以在鸿恩寺的锦鲤事件之后，你会那么讨厌我？”纪泠音问道。
青偃瞪了纪泠音一眼：“谁让你利用先太子殿下的名义了！”
“你就偷了我的玉佩，差点害死我？”纪泠音回瞪他一眼。
“……”青偃鼓了鼓腮帮子，对于这件事，他无可辩驳。
纪泠音扬起下巴，说道：“我利用先太子殿下的名义，装锦鲤仙子下凡，也是为了自保，不过我也受到惩罚了，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青偃扭捏了一会儿，才嘟哝道：“我大丈夫才不跟你们这些小女人计较呢！”
嘴硬，但是心软。
纪泠音笑了笑，估计他们之间算是和解了吧。她拍了拍手心里的灰，说道：“走啦，回家睡觉！”
“说起来，明天少主倒是要去望江楼跟祁王殿下一起用午膳呢。”青偃闲着随口说了两句。
纪泠音闻言，脑海中掠过一个想法。
慕千寒要跟祁王一起吃饭？或许这是一个了解祁王的好机会呢！
第二天慕千寒下了早朝，回煜王府换便服。纪泠音就在路上等着他，见他来了，赶紧迎上去。
“慕千寒！你是要出去吃饭吗？”
慕千寒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知道？”
“跟青偃闲聊的时候，听他说的。”纪泠音解释了一下，赶紧上去挽住慕千寒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你带我一起去吧？”
“嗯？”慕千寒迟疑地看着纪泠音。
纪泠音撇了撇嘴，一脸沮丧：“不能带我吗？难道，你们要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叙旧罢了。也不是不能带你，只是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想要跟我一起去吃饭。”慕千寒说道。
他跟纪泠音认识这么长时间，她也在煜王府住了不短的时日，但还从未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我每天闷在王府里面，都要憋死了！我就想出去透透气！”纪泠音眼巴巴地望着慕千寒。
慕千寒也知道纪泠音已经很长时间没出过门了，从前这女人可是一天都闲不下来的，看她最近这么安分，应该是挺难受的。
“那你去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去吧。”慕千寒松了口。
纪泠音欣喜地跳起来，赶紧说道：“我都换好了，现在就走吧！”
一边说一边就拉着慕千寒出了煜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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