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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峰提着两份儿老豆腐油条进了厂。
他自己平时是有在家吃早饭的习惯的——
杨峰平时会早期，在自家小院里打一会拳，然后给曼曼和窦晓玲带回来早饭，接着一家三口一起吃完早饭，窦晓玲去上班，他来市场继续做生意。
等过段时间曼曼身体好了，他还想去送曼曼上学——用这种方式多陪伴孩子，但这几天，曼曼身体虽然好了很多，但仍然不能去上学。
那他拎这些早餐？
是因为，他知道，老白和窦晓玲有不吃早饭就到厂里的习惯，所以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拎着两份儿早餐进办公室。
好的合伙人难找，健康的，无灾无病的合伙人更难找。
杨峰可不想等过几年，自己摊子大了，合伙人身体却垮了。
进了办公室，韩?已经到了。
每次韩?看到杨峰给她带饭，都会面红耳赤半天。
但她也明白，杨峰对她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关心同志而已。
所以她也不再纠结吃或者不吃。
不过每次她吃过杨峰带的早餐，之后都会想方法给杨峰点别的回馈。
有时候是她自己烙的饼子，有时候是别的东西。
“老白还没来？”把早餐递给韩?，杨峰四周打量了一圈，没看到老白的身影。
“还没呢。”韩?把自己那份老豆腐倒进她自己的饭盒，又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她吃东西的样子，和她的性格很像：慢悠悠地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尝一下，然后小口小口，吃的很精致，很难想象是个工人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会有的吃相。
韩?正吃着，老白从外面进来了。
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灰西装，还洗了头发，如果不是猥琐的笑容和满口大黄牙，看上去就像是个带着流浪歌手气质的南方商人似得。
画风非常混搭。
他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桌上的老豆腐和油条。
老白立刻抄起一根油条，三口两口塞进嘴里，一边嚼油条，一边语气含糊地说道：“铺子的事儿定了！一层，入口进去第二排的位置，很排场，而且面积够大——相当于普通铺子三套！价格也吓人，一年两万五！”
“不贵！”杨峰很满意，“一会儿吃过饭，咱去交钱把事儿彻底定下来，老白你下午就找人装修！”
“行！”
老白三口两口吃完油条，又端起自己那碗老豆腐，呼噜噜喝下去，这就算是吃完饭了——他是后进来的，但等他吃完的时候，韩?那碗还没吃下去一半呢。
他站起身，刚准备随手把油蹭在自己身上，想起自己穿的是新西装，又住了手，转身在墙边的脸盆里洗了一下手——那年月，每个办公室里都会放个洗脸盆。
接着他对杨峰说：“走？出发？”
杨峰点点头，看了韩?一眼：“等韩?吃完，咱一起去。”
韩?停下手里动作，冲着两人笑了笑：“我就不去看了，你们去吧。”
“那哪儿行！”杨峰一口否决，“这可是咱的第一个铺子！意义大着呢！”
“那……好吧。”韩?不再拒绝——她确实也很想去看看。
吃过饭，她仔细擦了一下嘴，站起身，刚准备走，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刚安的，才两天时间。
他们现在全部对外联络，全是靠老白的寻呼机，这太不方便了。
其实杨峰有心思给自己买个大哥大，但厂子刚办起来，立刻花一两万买大哥大，太奢侈不说，还有点过于高调。
所以他准备找个周末去办个寻呼机。
但厂里的电话是必须尽快办的，所以老白前两天跑了一套，把这个事儿办了。
效率很快，当天就有人来安装——毕竟服装市场里都是生意人，是用电话的大户。
现在，几个经销商，还有老白的家人，和韩?的弟弟韩虎朝，都知道了这部电话。
“估计是催货的经销商。”韩?随口说着，接起了电话。
但她只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眼泪止不住地吧嗒吧嗒滴下来。
“嗯，嗯，好的，我这就过去……”她一边流泪，一边捂着嘴。
等挂断电话，她立刻转身朝外面跑去。
杨峰连忙拦住了她：“韩?！怎么了！”
“我弟弟被抓起来了！”韩?哭着，“放开我，我得去救他啊！”
“韩?！”杨峰用力晃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冷静点！说清楚怎么回事，我帮你救他！”
“是啊，韩?妹子，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救？这事儿还得男人……”老白在一旁说道。
韩?这才冷静下来一点，她吸了口气：“我弟弟把我们厂的牛厂长打了。”
“我是西山纺织集团纺织二厂的缝纫女工，我们纺织二厂的厂长叫牛泽春。”
“我们厂经历过两次下岗，第一次下岗后，又过短暂的几个月复工，之后就是这次下岗了。”
“第一次下岗后，复工的时候，我很希望自己能复工，我就去找牛厂长。”
“但是，但是……”韩?脸红了红，咬牙半天才继续说道，“但是，牛厂长让我做他的，做他的……”
她说了好几次，仍然没法把“小三”那个词说出来。
但杨峰和老白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杨峰摆摆手：“明白意思，你继续说。”
韩?的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她点点头，语气有点难过地继续道：“我当然是拒绝了，不过也因为那个事儿，那次复工没轮到我，按道理是能排到我的……”
她抱怨了一句，继续道：“自那以后，我弟弟就恨上牛厂长了，他当时就想找牛厂长拼命，被我拦下来了。”
“之后，有好几次，他都说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教训牛厂长，我和他说了很多次，咱们自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不要去做这种会犯法坐牢的事情，但他听不进去。”
杨峰脑海中出现了那个五大三粗，而且性格耿直、脾气火爆的，韩?的弟弟。
确实是个冲动性子，办事儿容易不靠脑子。
杨峰点点头：“所以，他这次被关进去就是因为……”
韩?很难过，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眼泪又吧嗒吧嗒流下来：“他找到机会，把牛厂长打了，而且打的不轻——牛厂长现在在医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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