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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郭举贤,躺在地上,因为恐惧蜷缩成一团。
他的眼镜跌落在不远处,鼻子里流着血,披头散发、眼神涣散。
眼神里,一点愤怒或者别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充满了恐惧。
蔫头巴脑的,像一只被拔了毛的公鸡。
杨峰觉得有些失望。
虽然郭举贤倒了,但他心里却没什么高兴的情绪。
反而还有点失望。
就这么个货,居然还和自己有来有回斗了好几个会和?
真不知道该说自己弱,还是该说这厮运气好。
杨峰摇了摇头,冲着人们摆了摆手:“报警吧。”
倒在地上的郭举贤听言浑身一震,但依然没有任何举动。
只是蜷缩得更紧了。
韩虎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怂蛋玩意儿。”
之后没多久,警察来了。
郭举贤试图焚烧他人财物,认证物证俱全,没什么好说的,直接被带走了。
只是被带走时,有一段小插曲。
郭举贤被抓,还没来得及被押上车带走时,他妻子张桂兰和小舅子一度出现在寒白杨厂门口。
得知丈夫做出不理智举动被抓后,张桂兰当场情绪崩溃,一度堵着警车大吵大闹,还试图冲进寒白杨厂和杨峰等人拼命。
不过最后被她小舅子死命拖回去了,警车这才得以顺利开走。
整个过程中,郭举贤在车里,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仿佛车外的世界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他整个人都只剩下了黑白色。
他的世界、他的江湖,在那一瞬间就彻底结束了。
……
下午下班,杨峰回的比平时早——今儿是女儿杨曼曼恢复上学的第一天,他想早点回去和女儿聊聊天。
他特意买了些好吃的,想回家给妻子女儿一个小惊喜。
然而回到家,他却看到,小丫头嘟着小嘴趴在桌上,一个人在生闷气,窦晓玲坐在她旁边,正在低声安慰她。
看到杨峰进来,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温和的杨峰,不再像刚开始那么害怕他的杨曼曼,竟然冲着杨峰大声喊了一声:“爸爸是坏蛋!”
然后跳下椅子,一个人跑进了房间里,还用力把门关上了。
杨峰一头雾水:“这怎么了这是?”
窦晓玲叹了口气:“这丫头……”
接着,她把杨曼曼今天在学校的事,告诉了杨峰。
小丫头今天第一天回学校,原本一切都挺顺利,但到下午的时候,班里有个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和杨曼曼起了争执。
他冲着杨曼曼喊:“你爸爸是坏人!你爸爸是赌徒!”
杨曼曼当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了——任何孩子心里,爸爸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现在却被人说成了坏蛋?
那怎么行?不能接受!
当即和那小男孩争吵起来。
但那小男孩只是极其恶劣地一直重复:“你爸爸是坏蛋,你爸爸是赌徒!就是坏蛋!就是赌徒!”
无论杨曼曼怎么和他说,他都只是重复这两句。
事后老师虽然进来制止和批评了那孩子,但杨曼曼还是被气哭了。
“我去学校门口接孩子的时候,看到曼曼一直闷闷不乐,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我就去问她们晓晓老师。”
晓晓老师叫安晓晓,是曼曼她们班上的老师。
“老师怎么说?”杨峰的脸色有点冷。
“晓晓老师就说了这件事,然后我问她那个男孩子叫什么,她说叫苏俊。”
窦晓玲叹了口气:“她话里比较委婉,但我能听出来,她的意思是,别去和那孩子家长闹——那是个有钱孩子,爸爸好像是开什么公司的,咱最好别和他们闹……”
窦晓玲没说后面的话,但语气还是有点埋怨的。
杨峰也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不是杨峰那几年的赌徒生涯,让他声名狼藉,杨曼曼现在也不用受这委屈。
这是他为人父母的大失败。
为人父母,要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还要做一个好的榜样。
自己不仅没给孩子带来好的环境,还把自己树立成了这么糟糕的榜样……
杨峰心里很内疚。
他叹了口气。
“杨峰,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窦晓玲看着他。
“我来想办法吧。”杨峰说道,“先吃饭——吃饭的时候,我会梳理一下曼曼的情绪,之后再想办法解决她在学校的问题。”
“学校的事儿,估计得你去——你毕竟是孩子爸爸。”窦晓玲道。
“当然,我会去的。”杨峰毫不犹豫地点头。
哪怕是其他问题,他这个当爸爸的也应该站出来,更何况这事儿还和他自己有关。
饭菜上桌,窦晓玲把杨曼曼从屋子里叫出来了。
小丫头一边故意生气一边看着饭菜咽口水的样子好玩极了。
杨峰一看她那样子就乐了:能吃下去饭就好解决。
饭后,杨峰拿着纸笔坐到了孩子跟前:“曼曼,爸爸给你画个东西,你猜猜看是什么……”
杨曼曼虽然还有情绪,但毕竟是孩子,还是被杨峰的小游戏吸引了注意力。
杨峰很快在纸上画了一颗惟妙惟肖的白杨树:“曼曼,这是什么?”
“我知道!这是大树!”杨曼曼叫道。
“对啦!”杨峰摸摸小丫头的头,“这棵树,叫白杨树。”
“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树,它坚强,勇敢,自信……”杨峰不急不缓地讲着故事。
“就像解放军叔叔一样?”
“对!就像解放军叔叔一样!”杨峰说道,“曼曼,爸爸现在在做的事呢,是卖裤子!”
“这个裤子的名字,叫寒白杨。”杨峰说道,“意思就是,在寒冷的冬天,也能勇敢又坚强的一种裤子……你看,妈妈身上就穿着寒白杨的裤子。”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爸爸是在卖解放军叔叔的裤子?”
杨峰乐了:“不是卖解放军叔叔的裤子,是卖和解放军叔叔一样厉害,一样勇敢的裤子……”
窦晓玲明白了杨峰的思路,她立刻跟了一句:“曼曼,你想,你爸爸卖和解放军叔叔一样勇敢的裤子,他会是坏人吗?”
曼曼眼睛亮了:“不会!爸爸和解放军一样厉害!”
“对喽!曼曼真聪明!奖励你一块饼干!”
杨峰给小丫头嘴里塞了块饼干,抬头看了窦晓玲一眼。
小两口对视着,都松了口气。
但两人都清楚——这件事,没完。
如果不解决学校里的环境问题,这样的伤害,一定还会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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