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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那些父母不良的,利用自己的小孩卖了赚钱的不同,养父母姑且也算是心善的人吧!收留了很多无父无母的孩子,实在养不下了,能送到好人家的,为奴为婢也不算什么坏事,真正的坏事,是家里揭不开锅了,于是只能把弱小的孩子给卖掉,换来的银两其实并不多,倒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那些年,新帝即位,并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国民生计上边,人也不值什么钱,锦儿那年八岁,什么事情都帮着做,算是一个颇为能干的孩子,乖巧又懂事,养父母也舍不得她,所以,锦儿算是自愿被卖掉的。
那些年,锦儿为了给弟弟妹妹留口饭,经常都吃不饱,所以瘦的都不值钱,人贩子本来想要将她卖进好人家的,结果人家一看她那个样子,就觉得不够福气,也就不愿意收,反而让锦儿在人贩子手底下留了两年。
两年的时间里,锦儿跟着人贩子挤过商队,走过边塞,见多了那些被买卖的人是什么样子,那些被带到塞外的奴隶,生活得生不如死的样子,让锦儿发誓绝对不能变成那样。
所以锦儿努力的照顾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壮了一些,人也乖巧懂事,人贩子也没怎么打她的主意,倒是锦儿自己找了个机会,仗着天生巧手,以及为商队的人打下手积累的经验,终于被一大户人家收了做丫头,那年锦儿十岁。
十岁的锦儿在大宅子里什么都做,什么都抢着做,不会的学着做,会做的往好了做,没多会儿就得到宅子里老少的欢心,然后跟了宅子里的夫人,平日里有了学习针线的机会,也让锦儿的一双巧手有了发挥的余地。
那一针一线的锦绣,是无人能比的技艺精湛,五年的时间,让锦儿成了宅子里最受欢迎的人,也深得老夫人的欢心。
也是那年,锦儿十五,第一次见到了游学在外的少爷,少爷比锦儿大上五岁,饱读诗书又风度翩翩,少爷听闻锦儿手巧,便开始跟锦儿讨绣品,锦儿不懂拒绝,就此跟少爷亲近起来,借此有了读书习字的机会。
那段时间是锦儿最幸福的时光,情窦初开的芳心暗许,痴心一片的终究换来了两情相悦,本是天作之合的佳话一篇,却终究抵不过流言蜚语和门当户对。
不管锦儿有多么的优秀,丫头始终都只能是丫头,就算卖身的契约还有十年之久,老夫人的一席话还是让锦儿没有选择余地的只能离开。
锦儿很多时候都会痛恨自己的懂事,痛恨自己的明白,她是丫头,那是少爷,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她却逾越了本分,起了贪念。
老夫人苦口婆心的述说着对独子的期待和心愿,列祖列宗的排位压得锦儿连抬头都做不到,那家大业大的继承,那门不当户不对的流言蜚语,三亲六戚的唇枪舌剑,心上人夹在中间的无力抗争,让锦儿看得心如刀割。
老夫人带她不薄,这宅子等于她第二个家,却因为她而变得乌烟瘴气,所有的未来都因为她而变得让人恐惧,那么多的未知,让锦儿不知所措。
所以,锦儿离开了。
拒绝了老夫人给予的钱财,只留下一句永不再见的承诺,锦儿在十八岁那年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人流浪,用两年的时间看尽了人世的桑海沧田,天地变迁,最后逃避一样的躲进了玄唐山庄。
这一躲,锦儿就躲了五年,以为这辈子都会老死在玄唐山庄的她,偏偏遇见了白欣芽,然后压抑了经年的那些思念,如同破堤而出的洪水,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我从来没想过离开玄唐山庄,可是你的邀请让我有了离开的理由,也许,我只是需要一个可以离开的理由罢了。”锦儿说着望向白欣芽。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有勇气离开玄唐山庄,也不会有勇气去见少爷!你给了我离开的理由,算起来,我应该跟你说谢谢才对。”终于能够将心底的话一吐为快,让锦儿笑得一脸温柔。
“只可惜,我终究没有办法再见到少爷,也许,少爷也早就不记得我了吧!”若真是这样的话,就算再次被人买卖,也无所谓了吧!锦儿如是的想着,结果却看到白欣芽拼命的摇头,摇得如同波浪鼓一样。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白欣芽张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锦儿摇头大叫。
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带着锦儿一起离开的话,锦儿也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就算不是现在,总有一天,总有一天锦儿会见到她的少爷,而她的少爷也一定还记得她,一定是这样。
可是现在呢?白欣芽望了一眼关住彼此的笼子,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是她的错,她不光连累了锦儿,还把好端端的一段姻缘给毁了。
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结果却变成了这样,是她太小看了这个世界,是她太天真,明明自己都被人卖过,明明就差点变成青楼女子去陪客,为什么她还天真的以为事情会尽如人愿呢?
啊!她真是电视看太多了,好蠢。
“芽儿,你别这样。”认识这么久,锦儿还是第一次看到白欣芽落泪,竟然有人会为了自己哭,锦儿内心触动很大的伸手将白欣芽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白欣芽除了道歉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害了自己,又连累了锦儿,都是她的错。
“没关系的,你不需要道歉。”锦儿并没有责怪白欣芽的意思,也不希望白欣芽自责,现在的她们,互相责难又有什么意义呢?
抬头望了一眼帐篷外喧闹的人声,锦儿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白欣芽始终觉得抱歉,想着要是锦儿因为她而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她一定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你别这样说啊!是我自己要跟着你一起出来的,这样的后果也是我必须承担的,你何必要一个人承担呢?”锦儿望着白欣芽笑了笑,却不知道这样的安慰,反而让白欣芽更加内疚了。
原本就带着私心的白欣芽,想着当初之所以会教唆锦儿一起离开玄唐山庄,不过是为了有个伴,其实并不如她说的那么美好的时候,望着锦儿的眼中就充满了愧疚。
“锦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就算只有你也没关系,我一定会让你见到你家少爷的,我保证。”白欣芽目光坚定的望着锦儿,态度坚决的让锦儿看得一笑。
“别说傻话了,要是我会留下你一个人的话,当初又何必跟着你出来呢?”锦儿说着摇了摇头,然后握住白欣芽的手。
“就算我们想逃,对方也不会给我们机会的。”脸上有些遗憾的表情,让锦儿眼神有些暗淡的低下了头。
“不会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白欣芽握着锦儿的手,那么坚定的用力,仿佛这样成功率就会比较高一样。
“芽儿……。”锦儿望着眼中始终有着灼灼光华的白欣芽,有些惊讶于对方始终不曾放弃的坚持。
“我终于知道爷为什么会对你特别了。”锦儿望着心思百转的白欣芽,笑着如是说道。
“哈?你说什么?”满脑子都在分析所处环境,还有逃离计划的白欣芽,听得锦儿的话之后有些茫然的应了一声。
“我说,我终于知道爷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了。”锦儿望着白欣芽,没想到面对这样不利的处境,她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而且势在必行的样子,让人也忍不住满怀了期待和希望。
“你别开玩笑了,那样的算好吗?如果那样算好的话,那我现在这样又算什么?”白欣芽说着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如果我们没有离开山庄的话,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锦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因为白欣芽的一个白眼而停顿。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没有离开的话,现在的我说不定已经成了昨日黄花,附带三千多两的欠债,然后一辈子只能在玄唐山庄做牛做马?”白欣芽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那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未来对她来说充满了恐惧。
“如果一定要这样算的话,如果爷没有将你带回玄唐山庄的话,你现在又会如何呢?”忍不住帮商政齐说话的锦儿,望着因为她的话而微愣的白欣芽在心里叹了一气。
会怎么样呢?白欣芽低头想着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卖到青楼的事情,如果没有遇见商政齐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马科说过的那些话,还有马科愤世嫉俗的样子,那些痛恨和残忍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如果联想到商政齐,答案似乎就会呼之欲出的样子。
如果马科一开始也跟她一样,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吃得饱,穿得暖,不需要担心明天变成什么样子的话,应该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看到别人不幸就会觉得幸福的这种心理扭曲,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经历才会脱变至此?
白欣芽不知道,如果要这样算的话,她岂不是要感谢商政齐?如果没有商政齐的话,她可能会变得跟马科一样愤世嫉俗,又或者,她已经人尽可夫的只想自杀。
这样的认识,让白欣芽发现玄唐山庄对她来说像极了一个温室,而她就是那什么都不知道的温室花朵,却自以为是的相信外边世界同样美好,以至于一脚陷入泥泞而不自知,还在做着遥远而不可知的美梦,还在憧憬着一个不可能的未来。
想到这里,白欣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样的结果就像是否定了自己一样让她排斥,更不要说去接受了。
“谁让他带我回去了?我又没让他把我带回去,说不定我不跟他回去还好一点呢!”
最后的最后,白欣芽的倔强让锦儿悠悠叹了一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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