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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灵灵抬起头:“真的?”
周成斯沉默了一下,之后看向窗外,表情有点不自然地应道:“嗯。”
乍一下和以前的冤家握手言和,他还有点接受不来。
“不过先说清楚,”田灵灵嘴角的笑容还没扬起,就听周成斯补充道:“你既然想让我相信你,以后就不能对我撒谎,绝对……不能骗我。”
她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这反应让周成斯有点怀疑:“你不会已经……”
“没,绝对没有。”田灵灵说道:“我从没有骗过你任何事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这倒是,她的心思坦白得他一眼就能看懂。
看着田灵灵也不知怎么乐得开花的表情,周成斯仍是无奈,但心里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想去打破这样的笑容。
大概是人年纪大了,对很多事情也能更宽容一些,尤其是对于那些自己曾经极其排斥,和自身有着鲜明不同的人群。
穆遥向阡雨转告田灵灵的原话时,的确把她吓住了,阡雨拍着胸脯保证这些天一定安安分分地在家呆着,除非地震洪水火灾,否则绝对不会踏出房门半步,穆遥听了只是忧虑地叹了口气。
果然,没过几天,阡雨接到一个电话,立马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麻利地收拾了录音笔和微型摄像设备,稍微装扮一下就跑出去了。
她接到重要线报,要去桫椤区跟线人接头。
桫椤区得名,当然不是因为在这北方城市的边缘地带长着一棵只能适应南方气候的桫椤,而是人们带着嘲讽和鄙夷之意为这个三不管地界取的名字。
那里鱼龙混杂,又有各种暗地里的交易,身家清白的人轻易不涉足。
即便总编跟她说让她歇一阵子,即便知道这有可能是圈套,可是阡雨接到这个电话,仍然决定要去为了这个密报冒冒险。
等她到了约定的巷子,看见一个身材瘦削,面色槁黄的人在巷子的暗处冲她招招手,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阡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走到一个破败的屋子里。
房子的一半几乎都倒塌了,她走进去,一股怪味扑面而来,地上是散落的各种袋子、脏兮兮的衣服、已经有些发馊的食物,还有一架简易的铁架床,上面是用来御寒的报纸。
这样的房子竟然还能住人?
阡雨看着摇摇欲坠的墙壁,跟他闲聊道:“怎么不修一修?哪天塌了怎么办?”
那人正给她腾出个落脚的地方,听她这么问眼皮都没抬,说道:“费那劲做什么?哪天塌了正好,早该死了。”
他回过头,冲她诡异一笑,露出焦黄色的牙:“还省得埋了。”
“家人呢?”阡雨问。
“我都搬到这了,还有个屁家人。”那人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要关于柯林的资料么?”
阡雨点点头。
那人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提供情报给多少报酬?”
“看你提供的信息价值多大。”阡雨说:“如果价值够大,上万的奖金也是可以有的。”
没有看到预料之中的欣喜,这人来回踱步几回,嘴里念叨着什么,阡雨心里紧紧揪着,只见他最后终于一咬牙:“成,也够用几回了。”
知道他这话意味着什么,阡雨没有感到拿到新闻的如释重负,反而又往下沉了一点。
他把资料交给阡雨,她仔细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她把资料夹一合,问道:“我可以问一句,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拿到这些资料的吗?”
他笑起来,阡雨注意到,这人没有在这桫椤区瘾君子眼中通常闪动的急切和贪婪,他的眼神黯淡,对周围的一切漠然,只是在看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偶尔会闪过厌恶的眼神。
“放心,渠道绝对正当。”
他说:“我好久没跟人说过话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多坐一会儿?”
尽管知道这个地方不宜多留,可是阡雨还是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他埋头找了一会儿,不知从哪拖出一个小板凳,用袖子抹了一下,递给她:“没来过人,都忘了放哪了。”
阡雨接过来坐下,他就在旁边,和她隔了几步,直接在地上坐下。
“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做记者这行?”他问道:“这桫椤区可不是一般人敢来的地方。”
阡雨说:“都说这地方凶险,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人,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尝试。”他压抑着闷咳“呃呃”笑道:“还是小心点好。”
阡雨说:“我受过很多训练,不是鲁莽行事。”
他看了她一眼,说:“能吃亏的地方多着呢,哪是你那些训练能教得过来的。”
刚刚问到他的过去显然让他十分不悦,所以后来阡雨尽量小心翼翼地避开,可没想到他自己提起:“你当记者的眼力好,看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阡雨看着他瘦弱细长的手,头发里有很多与年纪不相称的白发,还有散落在床上地上,那些她也揣摩过许多遍的新闻报纸。
“您以前在企业做领导,还是高级管理层吧?”
那人扭过头:“怎么猜出来的?”
“看您在报纸上做的笔记。”阡雨说道:“不同身份的人对于信息的关注度不同,关注的内容也不同。像我这样做记者的,关注的是新闻还有文字本身,屋子里很多报纸,但是您只把有关经济版块的新闻报道都整齐地堆放在这边,在报纸上勾画出的是有关行业和公司的经济信息,并且对这些信息做出的批注都是很有概括性和指导性的见解。”
“还有刚才您给我的资料,不但有跟这里的杂乱不相称的干净整齐,而且逻辑性很强,信息量也非常大,如果,如果能被披露和解读,将在行业掀起大风暴。”阡雨一口气说完,察觉到自己加快的心跳,想到她当年跑去最大的报社面试都面不改色心不跳,此时心里竟然还有面对面试官一样的微微紧张。
他赞赏地看了一眼阡雨:“如果我当年有机会碰见你,一定会把你招入麾下。”
想来这也是一段辉煌又闪耀的过去,可现在却只能连同他残破的身躯,在这个落满尘埃的地方默默地被淹没,被腐蚀,被掩盖。
“既然你也知道,就把这些资料藏好,如果你不怕它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话。”他说:“觉得藏不住了,一把火烧了也行。”
阡雨想,他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可是即便说着这么消极的话,他还是冒着风险一直保存着这些资料。
他伸了个懒腰:“作为人生的失败者,最后想给年轻人点建议,你要是不烦的话,要不要听听?”
阡雨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边界的。”他说:“不要以为黑和白,好和坏的世界中间还竖着危险勿近的牌子,从天堂到地狱,就是一秒钟都不到的一念之间而已,根本就没有界限。”
“我也曾经以为自己拥有的一切,成功,名誉,地位和安逸都牢不可破,”他顿了一下:“可到最后才看清,其实人啊,一直都走在悬崖的边缘。”
“悬崖有多可怕呢?”阡雨问道。
“深不见底,漆黑看不见五指,也看不见未来。”他说:“人没了指望,留着一副皮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阡雨又看见他诡异的笑容,竟有些微微的伤感。
他往外看了一眼,说道:“记者小姐,耽误你不少时间,赶快走吧。”
阳光在他周边漫出一圈光芒,把他原本皮包骨头的背影衬托得有些高大。
阡雨觉得他的瘦削比陈总的肥胖看得顺眼很多。
她不再多说什么,戴上帽子口罩匆匆离开,可是刚刚走到拐弯的地方,就听到那边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人的呻吟和嘈杂不清的吼声。
那个人的声音倒是一点都听不到。
不知为什么,阡雨竟然放慢了离开的脚步,可就这一点疏忽,刚刚好被一个追出来四处张望的人看见。
他意识到什么,立马拔足追过来,阡雨马上开始往前跑。
桫椤区的巷子纷繁复杂,那人又穷追不舍,阡雨只能带着他兜圈子,绕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去。
就算体力再好,被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这么追,阡雨也有点撑不住。
她捏着手中的资料夹,这才懂得它的分量。
宁可烧了,也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这么想着,她的手缓缓攥住兜里的打火机。
正在犹豫的时候,阡雨忽然被一只手扯住,还没等她叫出来就被捂住了嘴,随后她就被扯进另一条巷子里,那人扯下她的帽子口罩,看着她一头酒红色的波浪卷长发倾泻在肩膀上,挡住她半边脸,他把她往墙上一顶,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阡雨正在惊讶,就见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狭窄的空间里,阡雨听到自己的心跳频率,和着他的温度,急速攀升。
那人往里瞧了一眼,立马明白怎么回事,这边的人不能轻易招惹,更别提扰人好事,他扭过头,很快就去别处找人了。
他一直关注着外面,直到那人走开,才终于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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