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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瑟失踪都是因为她，现在梁瑟杳无音讯，生死未卜，为什么她就能安心地上学工作嫁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逍遥自在地活着？”
穆遥紧攥着手，指甲几乎要陷进手心里，可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只是揪紧的心阵阵疼痛。
可是屋子里面只剩爆发之后的一片死寂。
歇斯底里之后，梁浅湾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凄婉一笑，无力地把脸埋在手心当中，不让眼泪晕湿精致的妆容，不让自己的狼狈这样暴露于人前，也在努力平复自己过于激烈的情绪。
而顾林珏背对着她，沉默地看着窗外，任由梁浅湾把积攒多年的怨愤发泄出来，他心里清楚，这时人们都聚集在宴会厅，不会注意到这个偏僻角落里的异常。
“我今天说得太多了。”梁浅湾再说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优雅从容，她看着半转过身注视着她的顾林珏，说：“林珏，你一直不像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毕竟你长在林家，还有个那样聪明的父亲。”
“可是梁阿姨，即便您如此赏识我，关于我父亲的事，如果我达不到您的要求，您还是不会告诉我，对吗？”顾林珏说。
梁浅湾笑了一下：“你的父亲对你有多重要，梁瑟对我也有同等分量，这样的交易才够公平，你说是吗？”
顾林珏点点头，忽然抬头正视着她说道：“但是梁阿姨，即便我们达成了这样的合作共识，关于梁瑟的事情，我仍旧选择相信我的妻子，如果有机会，我也愿意为她申辩澄清。”
梁浅湾刚刚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之后语气冷冷地说：“林珏，你竟然也这么糊涂。”
顾林珏说：“或许是梁阿姨关心则乱，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想不通，以遥遥的性格，若是选择这么做，必定有她的理由。”
“只怕关心则乱的另有其人，”梁浅湾反唇相讥道：“不过既然你坚持，不妨拿出证据，我倒要看看她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理由，要把我们母子害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顿了顿，冷笑一声看着他：“就怕到最后你也和我一样，发现自己都受了她那副柔弱外表的欺骗。”
顾林珏说：“梁阿姨慎言，穆遥是我的妻子，现在真相未明，您这样不负责任的指控是对我妻子的严重诽谤。”
“那就请林少爷大人有大量，多多担待了。”梁浅湾冷嘲道：“毕竟你背靠林家这棵大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事实真相，不是你一个人空口白牙就能凭空捏造的。”
“这句话我同样赠给您，到目前为止，捏造事实的人到底是谁，梁阿姨应该再清楚不过。”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互不相让，穆遥在外面听，虽然不知道什么事牵涉到顾林珏的父亲，可这件事显然对顾林珏十分重要，如果因为她的缘故……
穆遥脚步一动，就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忽然被人拖住了手腕。
她惊讶地转过头，只见带着金边眼镜的青年站在她身后，歪头笑了笑，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即他加大了力度，拉着穆遥绕到另一处院落。外面已经是冬天，可是这个院落潮湿温暖，开着各色茶花。
穆遥愣愣的，不知他到底什么用意。
“嫂夫人，你有个不好的习惯啊。”林?松开她，笑着说道。
偷听被人抓个正着，穆遥本就羞愧难当，又被他这样点破，她只能说道：“我的确不该偷听……”
林?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听完之后走人就好了，怎么还听得那么入戏，也要进去掺和一脚？”
穆遥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看见林?的一双眼睛藏在镜片后面，他像是习惯性地抬起食指把镜框往上推了推，有阳光掠过，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穆遥摸不清他的态度，只能坦诚说道：“因为他们说的话都和我有关。如果我出面，那林珏哥哥就不必和梁阿姨闹得那么僵……”
林?转身去看身后的茶花，悠悠说道：“你以为你进去了，场面就能好转吗？他俩就能不吵了吗？”
如果穆遥进去，为了不让她受委屈，梁浅湾的敌意也会更强烈，而顾林珏更不会让步，只怕两人的对峙会更紧张。
“我可以把事情说清楚。”穆遥又低下头说道，可是声音轻了许多，心里已经没了刚才要推门进去的底气。
“要是能说清楚不是早就说了吗？又何必等到现在，嫂夫人你这么心软，也不像是有以折磨别人为乐的恶趣味。”林?说着，拿起一旁的剪刀，“咔嚓”一声从枝头剪下一朵红色的茶花。
他转过身，看着穆遥身上白色的礼服。
“管家真是没有眼光，总给你挑这么素淡的颜色。”他说着，把手中的茶花递给她：“外公最宝贵的，自己在这开着多没意思，原本打算摘给林瑾，现在看来它跟你更有缘分。”
穆遥没有接，只是看着他问：“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到的？又听到了多少？”
林?笑了笑：“俞大小姐宣战的时候，我就在了，在旁边看了一场好戏。”
穆遥惊讶地看着他。
林?感叹道：“呵，女人之间的战争，虽不见血，但字字诛心，不过嫂夫人，比起俞小姐，你还欠缺一点强硬。”
没想到那一幕会被别人看到，尽管他说法委婉，可当时落败于俞梦泽三言两语之下的窘态一定已经被他尽收眼底，穆遥牵起嘴角想苦笑一下，可惜刚刚的一串事情早让她浑身脱力，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我，哪来强硬的底气。”穆遥无奈地轻叹道。
她才发现，原来她并不了解顾林珏。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回到林家，不知道他到底在追查关于他父亲的什么事情，也许这些事情俞梦泽都知道，所以她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地向她炫耀着顾林珏的信任和托付。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她不能帮他找到梁瑟，不能求得梁浅湾的谅解，也不能为顾林珏拿到他想知道的信息。
林?看着她低落的样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好像你每次来林家，总碰不上什么好事情，好不容易林瑾出去了，结果又因为别的人变得这么沮丧。”
穆遥点点头：“像是前面攒了很多年的报应，终于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应验了。”
林?晃晃手中的茶花：“所以让它给你转转运？”
穆遥抬眼看着那朵花，说道：“其实我更喜欢红玫瑰，这里有吗？”
没想到她还有这种要求，林?有些意外，片刻后笑道：“早说啊，下次给你备着。”
林?带着她回去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他们到的时候梁浅湾已经回去，正和别人相谈甚欢，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穆遥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顾林珏走过来，皱着眉头看向她身边的林?。
林?嬉皮笑脸地打招呼：“林珏，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医生做得不错，都要升职了？”
顾林珏语气凉凉地说道：“的确好久不见，练功房很久没去人了吧？哪天我们约一约？”
林?忙不迭地摆摆手：“我可是个文弱的人，那种地方和我气场不合。”
话刚说完，他看见俞梦泽，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匆匆冲他们说了一句“少陪”，就只见他像一道影子一样掠向人群当中。
顾林珏朝穆遥伸出手：“我让厨房准备了安神的汤，正好是温热的，来喝一点吧。”
穆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林珏哥哥，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顾林珏墨色的眼眸中一片平静：“我知道，你迷路了，林?把你带了过来。”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乱跑迷路吗？”穆遥说。
顾林珏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像是一直看到她心底。
她不想再这样周旋下去，这么多年，她终于下定决心摆脱那个一直萦绕不去的梦魇。
“我看到你跟梁阿姨在一起商量什么事情。”穆遥一向软糯的声音中带着别样的力量，支撑她笔直地站在他面前把话说完：“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具体在做什么交易，但是我明白，这件事对你很重要。而影响这件事的关键，在我身上。”
“我不愿意自己成为你的阻碍，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能顺利。”穆遥说道。
顾林珏想起林音曾经跟他说：“小珏，你做这种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或许穆遥并不愿意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那时他以为这一切与她无关，她不必牵涉其中。她仍旧可以安然地待在平静生活中，过她平静安稳的日子。
可是丝丝缕缕的过往就像荆棘一样缠在一起，把他们一并圈在进退两难的困局当中。
她素来温和的眼睛此刻带着坚定的光芒，顾林珏知道她有着不可动摇的决心，他沉声问道：“那么，你想做什么？”
“你陪我回一趟穆乡，或许，我能想起来那些已经忘记的事情。”她语气平和，可是顾林珏却听出了不同。
“我说过我相信你，”他说：“你不必可以证明什么，如果是不好的记忆你忘了就好，根本就没必要让自己……”
“不是的，”穆遥轻声说：“梁阿姨说得对，是我害得她找不到瑟瑟，是我弄丢了他，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她说：“如果不面对的话，我和瑟瑟，永远都得不到救赎，也没有幸福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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