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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已经撤走，没有能坐的地方，祁苍干脆把她抱坐在唯一的那张办公桌上。
“那个人是谁？”因为压抑了太久，她声音微哑地问。
“跟了我很多年的一个副手。”他语气平淡地说。
“是害你受伤的人？”她轻声问道。
祁苍转过头，“嗯”了一声：“他背叛了我，不该死吗？”
阡雨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伸手抚上他的脸。
“祁苍，你真的有感情吗？”
祁苍说：“有，而且我的感情，比别人激烈很多。”
他要求完全的忠诚，在他这里不允许背叛，因为一个人的背叛，关系的是很多人的性命。
“我绝不允许背叛，更何况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就更不能原谅。”祁苍说。
如果不是顾林珏，他这条命早就已经赔在了边境线那一战上。
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永远不会忘记，祁非死于身边人的背叛。
“你这是私刑，”阡雨说：“是犯法的。”
“我没伤人命，怎么违法？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准确界定，什么地方都有灰色地带。”祁苍说：“到了我这，签了生死契约，就等于把命交给了我，我怎么没权处置？”
阡雨从没觉得眼前的人如此冷酷。
她的眼神，祁苍当然看到了，于是他逼近问道：“怎么，怕了？”
阡雨知道，她这个时候绝不能躲，也绝不能有任何的退缩。
要不然，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即便她自信祁苍对她有感情，只要发现她有一丝退缩，他也会掐断心中的情意，果断地把她送回他认为安全的那个世界，从此两人划清界限，再不相干。
祁苍说：“我早说过，我们的世界不一样。”
他撤回身，看向门口，说道：“许阡雨，你还有机会。现在从这儿走出去，远离这里，回你的世界去。”
阡雨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探究这句话包含着多少真心。
片刻后，她跳下桌子，走到他身边。
祁苍看着她，勾起嘴角笑道：“有力气走路了？”
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惊惧到站都站不稳，是祁苍半拖半抱地把她带上来。
“既然害怕，就别勉强自己承受。”祁苍说：“许阡雨，你是有选择权的。”
阡雨摇摇头：“我没有选择权了。”
如果她没有遇上祁苍，没有对他好奇，没有因为想要引诱渐渐靠近他，没有弄假成真地沦陷，没有目睹今天这一切，或许她真的能像以前一样，潇洒地挥挥手就转身离开。
可是祁苍是她的劫啊！
她骄傲好胜，不肯屈服，又猎奇心强，即便身边追求的人一大把，可是她看上的男人，绝不是围着自己献媚讨好的人，而是需要她去征服。
祁苍桀骜，俊朗，神秘，优雅。
像是两强相遇，终于棋逢敌手。
阡雨说：“我走不了，也不会走。”
祁苍的眼神蓦然一沉，他不必问，阡雨这么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将要承受的是什么。
他笑了，危险却蛊惑，说：“许阡雨，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不逃，以后也别想走。”
阡雨静静地仰头望着他，片刻后回过神来一样眨了眨眼，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既然逃不过，既然放不下，那她为什么不奋力一搏呢？
看着眼前女人明艳的脸上坚决的神情，祁苍只能笑笑，不到最后，谁知道他们结局到底会如何呢？
这边大雪消融，扫雪的人陆续收工回家，顾林珏拉着穆遥边走边讲。
顾默杉带回来的学生总是一副阴郁沉默的样子，林音也不是很热情开朗的性格，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对这孩子有好处。
那段时间顾默杉也莫名忙了起来，每当问起这个孩子的状况，他就会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只是叮嘱她一定要看好他，不要让他乱跑。
看看祁苍的样子，也能猜到家里必定是遭受了什么变故。
秉持着自己的教养，林音不便对别人的私事多做探问，可是想要了解这个孩子却无从下手。
正在那时，她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竞赛获奖的新闻，即便只有侧脸，她也清楚地认出来那两个人，原来祁苍就是顾默杉一直赞不绝口，天资绝佳的那个学生。
饭桌上，看着埋头吃饭的祁苍，林音说：“祁苍……”
他抬起头，看着林音。
看着他阴鸷沉郁的眼睛，林音觉得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
太犀利，太坦率，也太让人不敢直视。生活在什么环境下，才会在13岁就有这样猛兽一般锋利危险的眼神？
她回过神，发现祁苍还在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的后文。
“好吃吗？”她问。
祁苍点点头。
“那就多吃一点。”为了表示诚意，林音还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坐在对面的顾林珏眨了眨眼，抬头看向这个突然在家里出现的哥哥，他可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祁苍放下碗筷，说：“师母，你有话要问我，可以直说。”
“也没什么话要问。”林音说：“只是我今天看了报纸，你获了奖，要恭喜你。”
她说着就起身去找东西，没注意到祁苍忽然沉下来的表情。
倒是对面的顾林珏把他的脸色变幻尽收眼底，于是悄声问道：“怎么了？”
祁苍不回答，只是皱眉看着这个男孩，他们很熟吗？他有什么立场过问他的事情？
以前的祁苍可以拉帮结派广交朋友，那么在经历一场巨变之后，他的心像是一下子被砸在地上摔成碎片，以往的祁苍像是泡沫吹成的泡泡一样被戳破，他开始怀疑一切，憎恨一切，像是忽然被弃置荒野的幼兽一样警惕身边发生的一切。
顾林珏看他一脸戒备的表情，只是无奈地勾起一边嘴角笑一笑，又低头去吃自己的饭。
看他这样轻松的样子，祁苍心里有点窝火，他刚想说话，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盒子。
祁苍抬起头，看见林音站在身侧，把礼物递到他面前。
“这是礼物。”林音淡淡地说：“顾家的规矩，做得好的有奖赏，做错了事也会有惩罚。”
他接过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一双崭新的球鞋。
那时顾家全靠顾默杉和林音微薄的工资撑着，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林音说：“学习也要劳逸结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出去运动运动。”
祁苍拿着盒子的手缓缓收紧，低低地应了一声。
顾林珏说：“妈一定是看你太瘦了，又成天闷在屋子里发霉，才会送你这个。”
祁苍抬头瞪了他一眼。
林音说：“祁苍，顾老师和我商量好了，你以后就是家里的一份子，跟小珏一样，该守的规矩也要遵守，以后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们要互相照顾，互相帮助。”
祁苍正要摇头说自己只是住一阵子，之后就会离开，却被顾林珏抢了先。
顾林珏清冷而果断地说：“不要。”
祁苍和林音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向他。
顾林珏说：“我不要一个这么弱的哥哥。”
祁苍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黑沉，紧紧地盯着他问：“你说谁弱？”
他的语气带着危险的威胁，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大战即将一样紧张，一触即发。
顾林珏放下碗筷，向后一靠，说道：“我说错了吗？你连接受别人帮助的勇气都没有。”
祁苍眼神一滞。
独木不成林，即便再聪明的人，在没有他人帮助的情况下也不会成功。接受别人帮助的时候，也准备好足以报答这些帮助的回报，这既是智慧，也是对自己的信心。
没想到会被一个小毛孩嘲笑，祁苍还没来得及回怼这个嚣张的小子，就听林音清叱道：“你们两个还吃不吃饭了？”
两人立马偃旗息鼓，继续拿起碗筷埋首吃饭。
没过几天，顾默杉就辞掉了工作，带着他们一家人离开了这里。
林音一头雾水地问：“为什么？”
“有人在找那个孩子。”他只是简短地解释了这么一句。
失去了经济来源，又带着两个正当学龄的孩子，他们生活无着，一时陷入了很艰难的境地。
直到那次在外面意外碰上了江小姐。
最先看到江小姐的不是林音，而是祁苍。
一向反应敏锐的他忽然愣愣地站在那里，连往日的桀骜不驯都收敛了一些。
江小姐看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
林音转身一眼就看到了她，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一下子绽开了笑容。
林家和江家两家都家大业大，平时宴会当然会互相走动。
性格清淡的林音和热情洋溢的江媛从小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林音嗔怪道：“怎么忽然就人间蒸发了呢？你走之后清河还总是念叨你，他一直很喜欢你呢。”
江小姐笑着说：“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不过林少爷身边应该不缺女朋友吧？难得他还记得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音说：“还是老样子，跟各种女孩来往，就是不结婚，但是前几年有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孩子，他抱着回去，跟家里人说坚决不给孩子找后妈。”
“抱回来的时候林伯伯应该气得连胡子都掉了吧？”江媛笑着开玩笑道。
林音含着笑无奈地点点头：“我们这些孩子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江媛说：“原本，父母对子女就是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她转眼看向顾林珏，问道：“那这个小帅哥就是你儿子了？”
林音笑着点点头，正要给她介绍祁苍，却见江媛看着祁苍，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怎么瘦成这样了？”
顾林珏回过头看看祁苍，觉得这个阿姨一定眼神有问题。
林音明明把他养的很好，看着比刚来的时候还白胖了一些。
林音疑惑地看着他们，说：“你们也认识吗？”
江小姐说：“这是我干儿子。”
“这是我学生。”顾默杉走过来，一手拍在祁苍肩膀上。
世界真是小啊。
顾林珏在旁边默默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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