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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顾林珏那边有电话打进来，穆遥和他互相嘱咐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那待了一会儿，看着窗外，转过身看见周成斯时还有些惊讶，转而笑道：“阿成，外面看着是要下雪了。”
周成斯看着外面的天色点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家。”
“邵辰的公司，还有问题吗？”他随口问道。
一提这个就头疼，穆遥揉一揉太阳穴，说道：“问题不少，你也知道，辰启现在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
在这个时候上市，得顶着多大的风险！
周成斯说：“需要的时候我可以提供帮助。”
毕竟周成斯的公关经验和效率也是有目共睹的。
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穆遥放松地笑道：“好啊，轮到你出力的时候邵辰是不会客气的。”
周成斯扬起嘴角，说道：“看来你很喜欢这份工作？”
穆遥点点头：“虽然起步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不起眼的小喽罗，盲目地跟着风向在跑，可是怎么追也追不上风向转弯的速度，我想就我这副惨样，可能一辈子也熬不出头了。”
刚入职的时候看着身边都是优秀的人，浩如烟海的人才中，自己一直仰赖的那点小聪明一下子就不够用了，只能仰望着大佬们的传奇，才不至于让自己对飘渺的未来全然失望。
可就在沦为沙滩上一颗微不足道的沙砾之前，她遇到了难得的机遇，就是辰启抛出的橄榄枝。
穆遥说：“你都不知道邵辰第一次在我们公司出现的时候有多么威风。”
周成斯笑着说道：“可以想象。”
他们这样聊着，带着彼此心领神会的默契，偶尔说到一个话题，便会相视一笑。
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楼下，穆遥正要下车，忽然被周成斯拉住手腕。
穆遥惊讶又疑惑地看向他。
周成斯也觉出不妥，连忙放开手，轻咳一声说道：“遥遥，我能跟你聊聊吗？”
穆遥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又坐回去。
“遥遥，对不起，我曾经对你说过有些过分的话。”周成斯说：“我不该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去评判，甚至指责你，尤其是在我还没有真正了解你的境遇的时候。”
穆遥笑道：“那些事情不是你的错，毕竟我的确有自我怀疑的时候，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我的确在受到打击之后消沉，也抱着消极的态度面对人生，让自己变得平庸，你对我有期待，所以才会失望，我应该谢谢你。”
周成斯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开口说：“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小珏。”
“不止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能勇敢地去争取。”周成斯低下头，说：“我很羡慕他，因为他在正确的时机陪在你身边。”
他低声却清晰地说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换一种方式，如果我一直守着你，会不会能争取到一些机会？”
车子之内的空间原本不小，此刻却忽然变得格外逼仄。
在渐渐浓稠的沉默中，周成斯觉得心中忐忑不安，像是坐在谈判桌前，准备用唇枪舌战和外交策咯为国家争取利益时那么紧张。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他刚刚入行，还是个青涩的新成员的时候。
可他在感情上，可不是刚刚入门？跟那时候的毛头小子有什么两样？
他不够成熟，才导致他一直没能抓住时机。
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他忐忑地等待结果。
似乎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才听见穆遥说：“抱歉，阿成，让你等了这么久，是因为我真的有些惊讶，也在想该怎么回答才合适。”
“阿成，你以前如果跟我说这些，我一定不敢相信，以为你是在开玩笑，我那时候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也不觉得谁会喜欢我，大家觉得我好相处，对我好也是因为你们都是善良的人，多余的事情，我想都不敢想。”
怕失望，也怕受伤。
“可是后来，知道林珏哥哥喜欢我，他从很早开始就喜欢我了，这让我觉出点自己的好，或许我没那么平庸，没那么一无是处。”
“阿成，不管怎么样，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穆遥说：“你是最可靠的朋友，在我很困难的时候，给了我很坚定的支撑力量。”
终究是朋友而已。
但也是不同一般，非常重要的朋友。
可是即便重要，对于穆遥来说，只有在顾林珏身边，她脸上才会显现非同一般的灵动神采，她的身上才会染上让人移不开眼的温暖光芒。
她一贯温和，但有了顾林珏，这份温和褪去了木讷刻板，变得鲜活有趣。
或许总会有个人，能让你因心怀爱意而变得与众不同。
周成斯曾经失望于她光彩的褪色，但是能让她重新焕发活力的人，一直都不是他。
他一早就知道，可是有些话只有说出来，才会释然，埋藏在心里，只怕会慢慢地发霉变质。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曾经懦弱不敢争取，如今有多后悔，就是对他当时犹豫不前的惩罚。
对有些东西的追求，说不好到底是为了心中无法泯灭的爱情火焰，还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渴求形成的执念。
周成斯怅然地笑笑，看着车灯照亮的前方空地，略带歉意地说：“总而言之，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忍不住说出来，希望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没关系，”穆遥坦然地说道：“既然已经过去了，以后就往前看吧。阿成，你身边一直有很好的女孩，你只要好好看看，一定会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人。”
守候着他的人么？
周成斯心里想，大概同一片天空下因为爱而不得痛苦着的人，并不止他一个吧？
外面飘了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看看墙上的表，田灵灵打了个哈欠，拢着披肩漂移到门口准备关门睡觉了，谁知道手刚搭上门把，就被来自外面的力量推开了。
田灵灵有些恼，她是自由职业者，可不会轻易加班。
不过等看清来人之后，她一下子还有点发怔。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绝交呢。”她仰头看着满肩风雪闯进来的那个人，看见他眼睫毛上都带着白色的雪花，进屋的热气一蒸，变成细小的水珠挂在上面，一双眼睛像是被雪洗过一样黑白分明，隐隐地又带着一团火焰的冲动，让那双眼睛比平时更有穿透力。
她津津有味地看着，像是在欣赏一幅画。
周成斯说：“赵亚欢，你能不能有点眼力，给我拿条毛巾？”
她这么盯着他看，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羊入虎口，送上门来被她看笑话。
田灵灵兜头抛给他一条毛巾，又去端了一杯热水，还好她顾念杯子的价钱，轻手轻脚地放到他面前。
“怎么着？这么晚还冒着雪跑过来，是终于想通了，打算找我算算姻缘？”田灵灵闲闲地问道。
周成斯把头发擦干，又喝了口水，倒是不紧不慢。
田灵灵隐隐觉得奇怪，她观察着周成斯的微表情，但是他表情管理做得非常好，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她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周成斯开口。
周成斯慢条斯理地放下水杯，田灵灵越看越觉得诡异，好奇心膨胀起来，恨不得立马夺了他的杯子严刑逼供。
她正耐不住打算开口的时候，只听周成斯缓缓说道：“赵亚欢，我们在一起吧。”
她一下子就懵了。
她看了好几天黄历，一直都是不宜出行，还以为最近时运不济，没想到待在家里会接到这么突然而且没头没脑的表白。
可能她觉得好像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其实田灵灵只愣了两秒，就十分严肃地对周成斯说道：“你是韩剧看多了，打算初雪的时候找个人表白吗？”
周成斯摇摇头：“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幽默感，所以也不喜欢开玩笑。”
他一直坐得笔直，表情认真，显然不是在戏弄她。
那一刻，田灵灵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一直念叨着想见到UFO，结果有一天不但见到了，竟然还被邀请进去喝茶，就是这种超出预期的天上掉馅饼，让她迷惑又惶恐。
可是田灵灵抱着杯子想了没两分钟，就说道：“好啊，周成斯，这可是你先说的，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不能反悔。”
周成斯紧绷的表情忽然放松下来，看着一双狐狸眼笑弯弯的女孩，笑道：“你都不问清楚吗？”田灵灵说：“不能问，我一问你，你自己细细一想，万一回过味来反悔了怎么办？”
不如趁乱拿下，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了？
周成斯想了想，点点头，以她的性格，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估计也不会勉强自己。
他说：“你放心吧，我会对你好的。”
田灵灵翻了个白眼，说道：“还以为你有进步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古板。”
周成斯笑了笑：“古板有古板的好处。我虽然古板，好在不算迂腐。”
归根到底，他骨子里其实是个传统踏实的人，即便是走到世界舞台上，他接触的人多了，反而更能看到人们身上所体现的文化特质。
每个人都有自己依存的文化土壤，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文化刻下的烙印。
他们开放，意味着不拒绝外来的文化，可是他们坚守的，是自己文化的根，并为之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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