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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说这种事,我是说你自己真正想做的那些事情。”他看着穆遥,她的眼睛里有不可回避的真诚。
她是个真诚平和的女人,一直都是。
他们对视十秒,林?慢慢收去了脸上的笑容。
他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落寞,蓦然严肃起来,倒真是个优雅从容的贵公子,不谈风月,风流淡去,眉眼中笼罩着江南挥之不去的烟雾薄愁。
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已经走过千山万水,她不觉得这样的人是个毫无灵魂,只知放纵享乐,被酒色冲昏了头的年轻人。
“听外公说,你小的时候很聪明。”穆遥接着说。
“啊,那时候啊,外公的确这样夸过我,还说以后要把林氏给我,可惜后来不行了,我从缆车上摔下来,吓破了胆,也撞坏了脑子。”林?语气凉薄地自嘲道:“林家掌门人可不需要这样的废人。”
穆遥侧眸看向顾林珏,她很少问林家的事情,他也很少提起。顾林珏简短地解释道:“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去坐缆车的那一次,我临时去处理一件事故,他是当事人。”
怎么可能不记得?穆遥恍然地看向林?,问道:“是意外事故吗?”
林?隐晦地笑了笑,垂眸饮一口茶:“是吧。”
“那还真是巧了,”顾林珏说道:“那天所有的设施都没问题,偏偏只有你的缆车出了事故?”
林?紧盯着他:“所以才说是意外事故,谁能料到偏偏是我那么倒霉。”
顾林珏玩味地问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去救你,你会怎么样?”
林?陷入了沉默。
会怎么样?凭他当时的伤势,或许再晚些时候,会彻底失去知觉,如果没人发现,就那么变成荒郊野鬼也不一定。
顾林珏也就是因为那时救了他,命运像是有了突然的转折,无论是林?作为天之骄子的突然折翼坠落,还是他从此跌宕不平的人生经历。
他才惊觉自己的失误,或许正是因为站在灯下,所以才一直身处盲区。
“既然你那么聪明,就没有怀疑过吗?”顾林珏饮了一口冰水,说出的话也带着凉意:“我只不过是略略停了一会儿,就能从岩洞中救出你,而游乐场专业的救援队却没能发现你的求救,反而仓促撤离,不奇怪吗?”
穆遥瞥见林?原本虚握着白瓷茶杯的手指猛然绷紧,骨节泛白,隐隐有青筋。
她抬眸看向林?,他的脸上还是虚弱的苍白,但是隐藏在眼镜之后的一双眼睛寒光湛湛。
顾林珏不为所动,幽幽说道:“看来?小少爷也不是一无所知。所以才会害怕吗?那么现在呢?还怕吗?”
壁炉里的木柴在燃烧着,客厅里没有打开大灯,只有壁炉里的火光和壁灯的光芒,好像除了这点光和暖,四周环伺的都是不可抵御的黑暗与阴冷。
在半明半暗的光芒中,他们的表情都晦暗不清,正如看不透又在互相试探的心。
林?说:“不要以为你知道什么事情就能要挟我,我并不怕这些。”
顾林珏嗤笑一声,说道:“我没心思要挟你。”
对病人的病情守口如瓶,是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没过一会儿,老爷子把他们叫到书房,他大概已经有了决断,叫他们过来只是问了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又嘱咐了几句,就面带疲倦地挥挥手让他们散了。
回去的路上,穆遥问顾林珏:“今天的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强出来了,为了报复老爷子放火烧林家家宅,当时只有林瑾在家,屋子离起火点最近,被困在里面,幸好林?冲进去才救出来。”顾林珏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里,说道:“不过不用担心,陈强没跑出省就被老爷子的人截住,至于剩下的事怎么处理,外公就不用我们插手了。”
怎么撬开陈强的嘴,怎么让他对别人闭嘴,这些事情老爷子自然有法子。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事情,对人命生死像是对待花开花落一般闲散冷然的态度,让穆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即便动作轻微,顾林珏也察觉到了,问:“还冷吗?”
穆遥用另一只手紧了紧衣襟,摇摇头,转而问道:“林瑾还好吗?”
顾林珏说:“她没什么事,这孩子坚强得出乎意料,倒是林?伤得不轻。”
穆遥愣了一下,仔细回想道:“我刚刚没有看出来……”
顾林珏垂眸笑了笑,帮她把披肩发一缕缕捋顺,把衣服后面的帽子盖到她头上,小心翼翼地帮她拨开头发,忍不住在她红红的鼻头上轻轻一刮,说道:“遥遥,要说那场事故给林?最重要的一个教训,就是让他学会了隐忍。”
收敛起往日不可一世的耀眼锋芒,天之骄子忽然隐匿了声迹。置身事外。远离权力斗争的漩涡,顾林珏原本以为自己看得清楚,可是他一直把目光专注于别处,竟忽略了近在咫尺的人,小瞧了林?,一个忍得如此落魄,奚落和屈辱的男人,必定怀揣着难以想象的野心和斗志。
旁人只道他从神坛跌落一蹶不振,殊不知他只是隐忍和蛰伏,在敌人眼皮底下偷偷积蓄力量,林?混迹声色场,可是一身气场温润干净,毫无纵欲之后的萎靡颓废,纵然有纨绔浪荡的时候,却把分寸把握得刚刚好,既把浪子的名声远扬,又能在事后处理得干干净净。
仔细想想当前状况,这个时机的到来,未必没有林?的一份力在暗中推动。
可是这样一个擅长伪装和隐忍,把锋芒藏在眼镜之后,脸上总带三分春风笑意的人,却在听到林瑾出事的那一刻方寸大乱,甚至冒着满盘皆输的风险冲进火场救人,即便稍有不慎,他就是林瑾和整个家宅的陪葬,即便一步踏错,他就会一无所有,之前所有的隐忍都会化作一缕飞烟。
到底还是有舍不下的牵绊么?
顾林珏想,原来只要有心,无论多么完美的伪装都会有破绽,而所有的软肋都是致命的。
“林珏哥哥,”见他出神,穆遥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等他看过来时说:“瑟瑟说要给梁阿姨办一场葬礼。”
顾林珏目光一凛,问道:“什么时候?都准备好了吗?”
穆遥说:“嗯,警方在陈强的住处找到了药品,上面还有他的指纹,这下证据确凿,他没有辩驳的余地了。”
何止是梁浅湾的事情,他往林家扔的这把火,随着化为灰烬的林家家宅,也把他所有的生机都烧得干干净净。
顾林珏抬手捏一捏鼻梁,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凝望着老宅的方向说道:“行刑之前,我得去见他一面。”
“还有什么事情?”穆遥问道。
“我得知道,他到底是谁手里的那杆枪。”顾林珏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双墨黑的眼底像是燃着幽蓝的火把,背靠月色,他看上去清冷悠远。
梁浅湾葬礼的时候,邵辰和梁瑟都穿着孝服,其他人黑衣黑裤,胸口别着白花。
田灵灵也和周成斯一起来了,她没戴以往繁杂的首饰,但是额头上换了个坠着黑珍珠的额带,白色羽毛的耳坠,黑色编织披肩,手上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尽管相比于之前已经十分低调,但还是引得不少人侧目。
穆遥帮着招待来宾,只见林清河走到面前。
“外甥媳妇,上次在家里没见到你和林珏,没想到在这里碰见。真是辛苦了。”
穆遥恭谨地微微躬身答道:“不过是尽朋友之谊,不算辛苦。”
她一弯腰,脖子里的吊坠下倾,落入林清河的视线:“这个是……”
穆遥也才发现,用手捂住,抬头问:“舅舅认得?”
因为是梁浅湾的葬礼,所以她特意戴了她生前送给自己的项链。这本来是梁浅湾的贴身之物,她和林清河的关系又不曾见光,就算真的认得又怎么能承认?于是林清河尴尬一瞬后摇摇头,温和说道:“只是觉得漂亮。不知是从哪里买的,改日我也买来送给瑾儿,她刚刚遇险,我还在苦恼怎么逗她开心,送个礼物讨她一时欢喜也好。”
穆遥说:“原本舅舅开口,林瑾是妹妹,我应该坦率相赠,但是这个项链意义非凡,实在不能割舍。舅舅若真喜欢,不如等我有闲再去寻一条,送给林瑾。”
林清河摆摆手:“我随口一提,外甥媳妇就不必麻烦了,听说你最近工作也忙得很,哪能因为这些琐事费时费力。”
顾林珏走过来,说道:“舅舅,您也来了,津巴布韦还去吗?”
“老爷子让我重建林宅,以后舅舅不做总经理,改行当包工头了,还出什么差?”林清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老爷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陈强怎么样了?”顾林珏问道。
提起陈强,林清河脸色有些黯淡,说道:“老爷子那边审完了,之后直接移交警局,怎么了?”
“审讯过程舅舅没有参与吗?”顾林珏问道:“毕竟也曾是您的左膀右臂,要是说了什么话……”
后面的话噤声,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林清河微笑道:“他说话的机会已经用完了,即便之后能开口,又有谁信他?”
顾林珏含笑点头,只有穆遥看透他笑意浅浅未达眼底,内里有一场黑色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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