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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城连续几日大雨，街上人迹罕至，更无人垂怜瑟缩在角落的乞丐，老天爷也不开眼，将他的雨棚摧毁在地，他拖着病体去搬来的杂草也被风吹走了。
老乞丐名叫高备，原先家境不错，过的也是顿顿有肉的日子，无奈家道中落，加之他又患上了病，去找秦氏医馆的老大爷诊断一番。秦大爷已经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记性不好，将他和别人的药方调换了……
吃错药的高备病得更加严重，病情拖垮了他整个人，乃至整个家。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双亲一病不起，下人看着日渐消沉的他就收拾了所有值钱东西离开了，连同房契也被盗走了。至此，高备沦落街头。
饱受大雨摧残的高备生了场大病，凭着仅存的意识强撑到了秦大爷家中，妄图秦大爷能心存愧疚，救他一把。
秦大爷已老眼昏花，且他落魄至此，已和当初大不相同，秦大爷认不得他的相貌，但医者仁心，老大爷还是去扶他。
不过柯楚良便不是这般好心了，他唯利是图，不想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在秦大爷面前言语一番，说最近城中有人装乞丐行骗，专找老人下手。秦大爷于心不忍，却也还是拒绝了，秦宛娘出嫁之后，一直都是和秦宛娘一同长大的柯楚良打理他们的生活，他知道柯楚良都是为他们好。
高备就这样被赶了出去。好在他命石更，熬过了这一场风寒。
那是明媚的春日，久居京中的宋清雅回到衢州城的老家祭祖，久居深闺的她得以出门，欢欢喜喜地走在街头，对一切事物都很是好奇。少女欢快的步伐踏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也踏中了老乞丐高备的碗。
她轻声道了一句抱歉就匆匆走了。
病了一场的高备耳朵不太灵敏，并没有听清。
这本是一件小事，不过高备连续饿了好多天，这些年以来积累的情绪无处宣泄……心中升起来了怒火，他跑着追上了宋清雅，猛地抓住她纤弱的手臂，“别想走！快给我道歉！”
宋清雅被吓坏了，惊恐地看着他，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赶上来的丫鬟小厮忙把高备推开，护着宋清雅走了，边走边唾骂：“臭乞丐！还想碰我家小姐。”
有丫鬟提议道：“小姐，我们到城外的庙祈祈福，去去晦气吧。”
惊魂未定的宋清雅木讷地点了点头。
高备的“家”也在城外的庙附近，等他回到时候，自己搭建起来的“矮屋”已经不见了，地上只余一些杂草和枯枝。没走远的宋清雅一行人有说有笑，丫鬟说道：“我们替佛祖清扫，佛祖必会保佑小姐身体康健。”
凭着这话，高备再次记恨上了宋清雅。
又是一个雨天，他看到了一个落单的女子。小姑娘不慌不忙，唱着小曲儿走在雨中，脚踢踏着满地积水，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杂草堆下竟有一个人。
水溅起来，几滴浊水落在他的脸上……
少女的双足在他眼前晃动，一踢一踏都在他心中增添怒火。失去理智的他愤然起身，冲上了远去的少女，在惊雷声中，他结束了少女的生命，那一声惨叫也被雷声盖住。
杀害一个人并没有让他兴奋，他看着刚刚还在行走的双足现在一动不动，拿出捡来的破斧头，砍掉了双足才感到愉悦。
采药下山回去的柯楚良发现了这一幕。
他起初有些害怕，但看到一个少女失去了双足死在他面前，他竟然觉得活该。蓦然想起几年前离他而去的臭婆娘，她也该是这种下场！
事后他还去了抛尸地点看个究竟，端详着死者失去双足的尸体，仿佛死的就是那个狠心抛弃他离去的臭女人。
有一次他不慎摔了个跤，草药全倒在了血泊中……突发奇想的他将带血的草药通通捡起，拿回去研制出了一个带着香味的药丸。他心心念念着的发小秦宛娘就在这时回到了衢州城探望爷爷奶奶，秦宛娘很是惆怅，她的医馆专注于治疗女子疾病以及美容养颜的，眼看快要支撑不住了。
柯楚良也心急如焚，便拿出了刚研制出来的新药丸给了秦宛娘。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颗药丸让秦宛娘几度要倒闭的医馆重新坚持了下去，还成了萧县有名的“女子医馆”。
秦宛娘也追问过药丸的来历，但柯楚良并没有告诉她实情，这种肮脏的事情，他一个人做就好了，犯不着把美好善良的她拉进阴沟里。
此后，他都是暗中跟着那个老乞丐，在他杀人之后去取血。跟踪的次数多了，乞丐也有所察觉，拽着他出来两人扭打一番。
不打不相识，两个人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不比谁干净。
衢州城中“失足”的死者越来越多，凝香丸也从一颗炼制到了三十颗。
他们保持默契，一个杀人，另一个取血，砍去的双足通通都被柯楚良上山采药时候丢弃在了秋明山的山洞里，喂养着蝙蝠老鼠。
每次丢弃双足时，柯楚良便能想到那个寒夜穿着红色绣花鞋狠心离开的女人，心中颇具快.感，就好像他砍掉了那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一样。那女人是他的发妻，已经远走高飞了，他再无法在她身上宣泄恨意，只能砍去一个个无辜少女的双足聊以慰藉。
终于等到了宋清雅。在春季的一场大雨，她奔跑在雨中，一如高备第一个杀死的姑娘一样，淋着雨也是喜悦的，淋得狼狈仍带着灿烂的笑容。
在城中，高备收敛了一些，披着柯楚良的绿袍子行动，还拿了一把崭新锋利的刀。对她，他是志在必得！
之后的事情被我撞见，他无功而返，反倒被穆渊刺穿了右手。
这次受伤，柯楚良可没有那么冷漠，急忙拿出草药和布条给他包扎。
高备看着鲜血淋漓的手，心中满是失败的愤怒。从未失手的他竟然被人撞见了，还留下了这样明显的伤口在手上，这太容易被人察觉了。
高备递了断掉的伞柄给他，“在你右手扎个一样的洞吧。”
柯楚良怔怔地看着那带血的伞柄，心中惶恐犹豫。
“不然我就告诉秦宛娘凝香丸的来历，然后收手，让你再也不能轻易取血。”
提到了秦宛娘，柯楚良就转不动脑子了，大叫了一声，抓起伞柄就往手上刺去。
一样的位置，一样的伤口。
一直以来，柯楚良都是“坐享其成”，是得付出点代价才行，就像他高备一样……这样官府在追查时，首先就怀疑经常上山采药的柯楚良，而不是他高备。
如此，高备很是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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