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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看，柔澈鼻梁挺拔，眉骨高耸，红唇单薄，眼眸深邃！
倒不像是大乾人！
卫闲眼神微动，计上心来，开口道：“你说这是你弟弟？观其面相，分明与鞣人相似，莫非，你弟弟是鞣人？”
顾韶音一愣，差点忘了这茬，忙道：“我……我弟弟他生在凉州，是大乾人，不是鞣人！”
阿音对他，竟然这般维护！
卫闲哼了一声，心口莫名有些不舒服，朝官桂使了一个眼色。
官桂眼珠一转，大声道：“休要欺瞒！既然是姐弟，就把户籍拿出来！”
“户籍……”
顾韶音哪里拿得出户籍，只得硬着头皮道：“户籍……被火烧了！”
“哼！吞吞吐吐！一看就有鬼！”
斥了一声，官桂偷眼看着卫闲的面色，接着道：“没户籍，谁知道你们的身份是真是假，这事既然被我们主子遇上了，就不能不管……”
见卫闲绷紧的下颌轻轻一点，官桂眼睛一亮道：“口说无凭，在你二人身份核实之前，必须去昭狱……”
“咳！”
官桂看了一眼卫闲，迅速改口道：“去……去卫府住着！”
说是住着，谁知道住哪里，住多久？
保不齐是将他们当成犯人关着！
柔澈面上一怒，目光森森地盯着官桂，顾韶音见卫闲正低头摩挲着腰间悬坠的玉佩，对此不置可否，不由心头一暗。
也罢！
去卫府，总比遇上燕泽，被抓去三皇子府来得好！
……
坐在马车上，听官桂在车外抱怨，猎物没打着，反而招了两个吃干饭的去府上，顾韶音这才恍然，原来卫闲一大早出现在落风谷，竟是去打猎的！
还真凑巧！
不过上一世，怎么就没遇上卫闲？
顾韶音摇摇头，眼看京城巍峨高大的城墙，遥遥在望，不由松了口气。
托卫闲的福，她提前出了落风谷，终于可以避开燕泽了！
“驾！”
如雷的马蹄声，伴随着沙哑的呼喝声，忽从车后传来。
顾韶音掀开车帘，只见瘦马上驮着一个灰扑扑的人影，瞬间疾驰而过。
“呸呸！什么人啊！”
官桂被喷了一嘴灰尘，气得跳脚，扬起马鞭狠狠一抽，“奴才看看去，是哪个猖狂畜生不懂规矩！”
顾韶音放下帘子，一夜过去，也不知道清云山上怎么样了，她求卫闲插手，却被卫闲拒绝，剿匪，毕竟不是锦衣卫的职责所在！
顾韶音心头发闷，不一会儿，外面马蹄声再起，官桂幸灾乐祸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
“现世报啊现世报！不过是个衙门里不入流的小吏，竟然撞上了三皇子的马车，哭喊着救命呢……”
“砰！”
顾韶音额头撞在了车顶上，眼泪花在眼睛里打转，却顾不上疼，一把掀开帘子道：“是个什么样的小吏，是不是姓严？”
“人都半死不活了，谁还有心思打听他姓什么！”
“那你快去看看，那小吏是不是求着三皇子剿匪？”
官桂一愣，嘿！这年头，连村姑都敢使唤他了？
正要呵斥，那头卫闲已经吩咐下来，“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打听！”
官桂肩膀一跨，幽怨地看了卫闲一眼，闷闷地打马去了。
顾韶音紧张地攥着裙摆，心思急转，是了！她怎么就忘了！
上一世，严里正的小儿子在京都衙门当着抄书小吏，清水村被土匪屠村后，他正好回家探亲，见了那般惨状，立马回京城搬救兵。
谁料在城门口，撞上了燕泽的马车，那小吏也机灵，顺势求燕泽伸出援手，更巧的是，燕泽竟然还答应下来了。
燕泽什么时候，有了菩萨心肠？
顾韶音心头冷笑，也不知里头究竟存着什么勾当！
马车加速进了城，果然见城门口围了一堆人，连路都被堵上了，不一会儿，官桂兴冲冲地打马过来。
“主子，都打听清楚了，那小吏果真姓严！说是全家都被土匪杀了，求着三皇子做主呢，三皇子……咦？你怎么知道他姓严？”
顾韶音不语，卫闲皱眉催促道：“好了！说正事！”
“哦！三皇子被求得没办法，就答应了，大伙儿都说三皇子豪爽仗义、有侠士之风呢……”
侠士之风？
凭他也配！
顾韶音听得恶心，连堂妹都能面不改色地利用，指望燕泽去帮助毫不相干的外人？
呵呵！
恐怕仗义是假，算计是真吧！
只是不知，清云山有什么值得燕泽算计？
顾韶音拧眉，百思不得其解，悄悄挑起帘子，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燕泽。
燕泽身穿一件天青色金镶边云纹缎袍，腰间束着羊脂窄玉带，手持象牙镂空折扇，剑眉修长，俊眼流转，唇角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端的是温文尔雅，贵气天成！
皮相倒是不错！
只是撕下这层皮，里头的心肝却黑到家了！
心头恨意翻滚，顾韶音的眸光越发冰冷，恨不得跳下马车，一刀结果了燕泽！
卫闲皱眉，驱马上前，挡住顾韶音的目光，冷眼盯着事态发展。
见燕泽四下拱手，一番场面话之后，亲自将撞伤的严姓小吏扶上马车，赢得一片叫好声后，自己翻身上马，看样子是要去皇宫请命。
卫闲扭头对官桂说了一句“将人好生安顿”，调转马头，换了条路，骑快马去了。
燕泽也打马走了，城门口没了热闹，恢复通行，一时间行人如织，车马如龙，人声鼎沸，嘈杂不已！
顾韶音想着心事，柔澈却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掀了帘子，四下张望，只见街上房屋规整，店铺鳞次栉比，热闹繁华，远非西北可比！
这就是大乾的帝都！
柔澈目露神往，忽地想起一些往事，眼中恨意顿生！
如此京城，如此盛景，当年本该是娘亲……
不料一切，都被仇人从娘亲手中生生夺走，那个人享尽荣华富贵，娘亲却……
柔澈恨意昭昭，顾韶音看着京城风物，一时也感慨万千！
说起来，上一世她初入京城，到以命搏命，其间不过两三年光景！
然而这两三年，拜燕泽所赐，日日煎熬，月月难过，长如半世，漫长熬人！
燕泽！
我已归来！
上一世你欠我的，这一世百倍讨还！
“笃笃笃！”
马车驶进道政坊，将将停在卫府门口，府门便被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管家佝着身子迎了出来。
“少主子回来啦？”
官桂眼睛一转，一拍脑门道：“哎呦，主子的披风还在奴才这儿呢，奴才得赶紧送过去……”
说着，快马扬鞭，一骑绝尘去了。
鸿詹一愣，继而骂道：“不着四六的东西！看回来不扒了你的皮！”
说罢，往众人的马上瞧了瞧，见空空如也，不由气道：“你们几个也不成器，出去了一趟，连只兔子都没打到，今儿个的晚饭都别吃了……”
赶车的张小六傻眼了，“哎！鸿管家……”
马车里头还有人呢！
鸿詹哪里肯理他，几下就不见了人影，其他人面面相觑。
“咋办？”
“谁知道！主子都安排给官桂了，官桂这臭小子……”
“咱们府上就那几个女人，林婆子管着人，要不交给她算了!”
“只能这样了！”
马车在垂花门口停下，不一会儿，一个面相刻薄的婆子掀了帘子，冷眉冷眼地在顾韶音和柔澈身上打了个转，见他们衣衫破旧，形容狼狈，面上便生出几分鄙夷。
下了马车，柔澈直接被留在了原地，林婆子领着顾韶音就要进二门。
柔澈急了，连忙拽住顾韶音的袖子，“不住在一起吗？”
“呸！忒没规矩！半大的小子也不害臊！”
林婆子啐了一口，声音尖锐难听！
顾韶音面上一冷，不客气地道：“你们卫府的规矩倒是大！客人上门，连句话都不让说！”
“你算哪门子客人？”
林婆子夸张一笑，“就算签了卖身契，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卫府可不是凭着一张脸，就能兴风作浪的地方！”
顾韶音面上一黑，什么卖身契？这婆子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林婆子还在喋喋不休，“这年头，一个卖身的都这么大架子，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穿得跟个乞丐似的……”
话说得分外难听，柔澈忍无可忍，抡起拳头砸了上去。
顾韶音只拉住了半边袖子，就见林婆子“哎呦”一声大叫，捂着青了半边的眼眶，顺势往地上一趟，尖声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门里门外瞬间涌来不少人，围在垂花门口看热闹，却无人上前扶林婆子一把。
张小六摸着脑袋疑道：“林婆子你咋躺地上了？不是让你将人领进去吗？”
“哎呦！卖身的小畜生打人啦！还有没有天理了？二少爷呢？快来给老奴做主啊……”
张小六一愣，怒道：“谁告诉你他们卖身了？”
林婆子理直气壮道：“不是你说少爷带了两个人，让我安排着住下吗？”
张小六都快被气笑了，再看顾韶音和柔澈的穿着，一时倒是明白了两分！
这林婆子惯爱捧高踩低，尽做些讨人嫌的事，因着是西府的那位安排进来的，主子懒得搭理，倒让这林婆子越发嚣张了。
“你真是……等着主子回来挨罚吧！”
张小六懒得多说，忙给顾韶音和柔澈致歉，又见不远处一个身姿板正的中年妇人恰好转过回廊，连忙喊道：“闵娘子别走，求您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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