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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凫庄毕竟四面环水，一应建筑都修得隐秘，卫闲离开扬州之后，杨有道仍然将此地利用了起来。
此时，凫庄内的一处暗室里，杨有道和吴雄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鬼？
昨日才收到吴放和杨谦在京城被二皇子的人抓到，建德帝知晓舞弊案真相，废了太子，邹敬、苏弘信等人被判腰斩的消息。
八大盐商齐聚南郊凫庄，商议着若是罢市不能威胁到朝廷，建德帝执意要处置他们的话，就联合一些暗地里支持的官员，在江南制造民乱！
结果还没等他们付诸行动，杨有道和吴雄，就突然被一封密信，叫到了南郊凫庄。
“你说，卫大人可以将我那不孝子释放？”
“不错！”
见眼前的黑衣人点头，杨有道捏着胡须，忽然笑道：“看来，朝廷缺了我们八大盐商，还是不行……”
如今江南罢市，淮盐堆积，天下缺盐，建德帝也担心发生民乱，对他们不做严惩，虽说明面上宣布将吴放和杨谦两人斩首示众，但暗地里，还不是派了人前来和他们接洽。
想通其中的关节，饶是杨有道素来淡定，此刻也忍不住面露得色，吴雄更是大大咧咧道：“好办！让卫闲放了我儿子，江南盐市立马恢复正常！”
话音才落，冷不丁觉得脖颈一凉，吴雄低头一看，却见寸宽的剑刃贴在脖颈之处，泛着寒光，仿佛下一刻就能让他身首异处……
“这……这……”
杨有道面上的得色也僵住了，他局促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好好……说！好好说……皇上如何吩咐，我等……我等照做便是！”
“不是皇上，是卫大人！”
“卫大人？是！是！卫大人如何吩咐，我等也照做……”
浮榕冷哼一声，回剑入鞘，“记住了！此事和皇上可不相干，是卫大人的恩典……”
“是！是！”
杨有道连忙应下，心思却在急转，什么意思？卫大人背着皇上……这是要……
正想着，冷不丁胸膛上被一物重重砸了一下，杨有道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却是个书本大小的小册子，吴雄手里也拿了一本。
杨有道轻轻翻开一页，才扫了一眼，就骇得面无人色，拿着册子的手腕剧烈颤抖起来，“这……这……”
吴雄见杨有道这般情态，挠了挠头，跟着打开了册子，看了一眼，顿时如见鬼了一般，“怎么会？你们怎么知道我吴家宝库的位置？”
原来，两人手中拿着的册子上，第一页就记载着吴、杨两家的宝库位置！
要知道，作为盐商，两家家底本就极其丰厚，又都有狡兔三窟的警惕，是以家底都分存在四五个地方。
只是这些宝库的位置，两家知道的人并不多，便是吴放和杨谦两人，也不过知道其中一半的位置。
这本册子上，竟然将所有宝库的位置都标得一清二楚，这要是趁他们不备，被人一锅端了……
杨有道和吴雄对视一眼，都惊出了一身白毛汗，惊疑不定地看着浮榕，眼神疯狂闪烁。
顾不上了！
宝库的位置能被察觉，定然是卫闲的手笔，除了卫闲，没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家底子都暴露了，便是现在紧急召集人转移，也已经来不及了！
将杨有道和吴雄两人眼中的惊惧忐忑，尽收眼底，浮榕冷笑一声，“两位不妨看看后面……”
杨有道和吴雄对视一眼，颤抖着手往后翻，越翻脸色越惊骇，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滴落，落在册子上，砸出汗渍！
两人却已经顾不得了，将小册子全部看完，杨有道看了一眼浮榕腰间垂坠的长剑，浑身瘫成了软泥一般。
吴雄海盗出身，杀过人，见过血，胆子比起杨有道要大不少，但看着眼前的册子，也有些腿软！
册子上不仅记载着他吴家宝库的位置，还一笔一笔写着吴家敛财的经过，哪年哪月，杀人几何，夺财几贯，清清楚楚。
简直和吴家重兵把守的书房里暗格里，他偷偷记载的《吴家秘事》里的内容一模一样！
可是那本《吴家秘事》，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看一眼，绝对没有失窃的可能，卫闲怎么会知道？
冷眼看着杨有道和吴雄两人的反应，浮榕冷着脸，将其他六本册子扔进杨有道的怀中，“其他几位，就不一一通知了，具体如何做，都在这张纸里……”
杨有道手忙脚乱地接过厚厚一沓册子，恭敬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赶紧去接浮榕递来的纸张。
吴雄也将册子揣在怀中，急急凑过去看，匆匆忙忙地看完，两人面上已经灰败一片。
良久，在浮榕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杨有道终于携着吴雄，双双跪倒，低呼道：“谨遵……卫大人吩咐……”
……
京城，菜市口，此时人山人海，聚集在此地的，有寻常百姓，也有书生模样打扮的读书人，这在以往倒是少见！
“咦？那不是张员外家的读书儿子吗？”
“是啊！这小子平常连鸡都不敢杀，这回怎么来看杀人了？”
“哈哈！可不是！”
“哎你们都不知道啊！这位张公子有些造化，我大姨的表婶家的侄儿媳妇在张员外家厨房里帮忙，听说啊，张公子这回本来能中进士的，都怪江南乡试舞弊，占了张公子的名额……”
“哦！这跟张公子看杀人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个蠢猪！皇上彻查了舞弊案，明年加开了恩科，张公子明年能中进士了……”
原来如此！
周围听的人纷纷点头，不远处，被人议论的那位张姓公子看着文文弱弱，此时却满眼兴奋，对着周围的友人大声道：“这些人都该死！要不是他们，今年我等都榜上有名了，如今还得再吃一年的苦……”
“你可知足吧！”
“就是！皇上英明，开了恩科，明年还能再考，不然还得再吃三年的苦……”
其他人纷纷附和，往日里看着血腥的菜市口，此时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怖了！
不远处，范玖录、夏明奎、曹清三人站在一起，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里有悲有喜！
喜的是去岁一手造成江南乡试科考舞弊案的两位考官，邹敬和苏弘信都被判腰斩，还有龚温书、白喜等人也不得好死，就连挤掉他们上榜名额的吴放和杨谦，也被判了斩刑！
如此一看，除去现今还在扬州的八大盐商之外，去岁乡试舞弊案牵扯其中的人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是喜事！
然而心中又有悲意，一场科考舞弊，仅仅只是诛了几个首恶，就可以简简单单地划上句号。
那他们这些被舞弊案殃及的寒门学子，被毁掉的一生，如何弥补？
科考无望！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曾几何时，他们也都这般暗下决心，寒窗苦读，只想用毕生所学，为天下黎民尽一份微薄之力！
然而一场人祸，他们这些参与了杏榜闹事的学子，恐怕此生科举无望！
三人形容憔悴，都有些失魂落魄，沈见洲去了三皇子府当幕僚，窦宜冬跟随叔父南下，只剩下他们三人，跟在颜先生左右。
听说颜先生过两日，也要去国公府中，教导一位公子，人人皆有归处，只剩他们，该何去何从？
三人置身人群之中，魂不守舍，正黯然时，却听一声高呼传来，“前方避让，官差押解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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