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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绵恍若未觉，眼睛从顾延霆进去后，就一直落在手术室门上。
她用力咬着嘴唇，皮破，血液流出，血腥味儿混杂着泪水滑入她的口腔，冲击她的大脑神经，每一根蓦地绷紧，疼得十分厉害，仿佛随时会断掉，大脑会炸开。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他受伤严重，还端着架子，不肯理他。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啊，这种时候，我为什么还要介意那么多？”
“爸爸已经死了，难道真的要他死了，我心里才能痛快吗？”
苏绵眼睛本就红肿，这会儿一哭，眼睛干涩发痒，很不舒服。
同事担忧，“绵绵，别哭了，再哭下去，你眼睛会出事的。”
她也不想哭，眼泪会自动出来，忍都忍不住。
怔怔地站在那儿，双手紧握，心情忐忑、担忧、伤心。
如果他能恢复好，她再也不赶他走。
他要跟在她身边就跟在她身边，总比以后永远见不到好啊。
他昨晚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想她走吧。
她心狠呐，无视他满含乞求的眼神。他那么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就怕惹怒自己。
他那么奋不顾身的救她，她却这样回报他！
顾延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我不是个好女人！
身体摇摇晃晃，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脑袋晕眩得往旁边倒。
幸好同事在旁边，及时扶住她，“绵绵，你要保重身体，顾延霆手术完后，还需要你照顾呢，你要是垮了，谁照顾他啊？是不是？”
对，她还要照顾他，别人虽然也能帮忙，但肯定做不到她尽心。
她不能哭，就算再伤心，也要忍着。
苏绵握紧拳头，重复深呼吸好几次，将过分激动的情绪压抑在心底。
眼泪擦干，同事又拿了冰块过来给她敷。
“绵绵，坐着等吧。”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站着挺累。
苏绵摇头拒绝，“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手术室，是房间改装的，有些简陋，但也算构造了一个无菌的环境。
不知道具体情况，苏绵的心仍旧高高悬起。
脑袋里，闪现各种猜想，一个比一个糟糕，越想，越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
一个半小时后，手术室门打开。
苏绵立即迎上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高烧后又引起肺部炎症，不过幸好发现的还算及时，要是再迟那么一会儿，情况可就难以挽回了。”到时候，就算救回来，身体多少也会受到损伤。
苏绵浑身放松下来，“好，好，谢谢，谢谢！”
不断地弯腰鞠躬！
同事阻止她，“苏，我们是同事，用不着这么见外。再说了，他是你老公，还是霆哥，算是我们这儿的一分子，我救他理所应当的。”
苏绵破涕为笑，换上无菌服，进去看他。
他还躺在手术台上，没有移动。
上方一盏明亮的手术灯照亮，映出他镌刻煞白的脸庞。
他的眉宇松开了，紧闭着眼，修长的睫毛形成一片剪影，薄唇与刚刚相比，愈发干燥。
苏绵吸吸鼻子，用棉签蘸取蒸馏水，一点一点浸湿他的唇。
手，覆在他的侧脸，宝贝似的摩挲着。
“顾延霆，对不起！”俯身，亲了他一口。
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他的手好凉好冰，苏绵双手握住，搓揉着，温暖他的手心手背。
高大挺拔的男人，即便面露病态，麻醉没有反应，仍旧帅气不减，自带光环。
苏绵凑近，看得好仔细。
从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薄唇……挨个往下看。
好久，好久没这么细细打量他了。
就算识破他的身份，碍于苏绍辉车祸的事，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那儿提醒她，提醒她这男人是杀父凶手，就算再爱再痛苦，也不能再靠近。
而现在，看他躺在这儿，面色苍然，没有反应，那个声音仿佛弱了好多，不再挥舞鞭子，气势汹汹的告诫她。
他是撞死爸爸的凶手，可他比谁都不愿意这种事情的发声。
一直以来，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奶奶去世，胃痛复发，到了这儿，想要保护她，被揭穿被赶走，仍旧不放心的暗中保护。
为了让她安全，宁愿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这世上……除了去世的爸爸，再没有一个男人会对她这么这么好。
她一直说他自私，不顾她的痛苦，强悍的不肯离婚。
事实却是，她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为了让自己良心好受，把他满满一腔的情意放在地上狠狠地踩，不管不顾，冷漠又无情。
“对不起，对不起！”苏绵一直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满是泪痕的小脸，埋进他宽大的手掌内，蹭着，感受掌心上的粗粝磨着肌肤，心下才稍稍安定。
一直呆到中午，同事叫她吃饭。
她没胃口，不想吃。
同事于是把饭菜端到手术室门口，开着门，让她坐着吃，时时刻刻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她要等顾延霆醒来，第一时间！
她要睁开眼睛时，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她！
匆匆扒完饭，苏绵便又进去，同事早就想好的安慰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叹息一声，同事转身离开。
觑到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的左溢，跑上前，“左溢，你别愧疚，你只太累了，太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左溢握紧双手，“我应该再警醒一点儿的。”
他是疲累不说，但当初训练时，比这更苦更累的活儿他都干过。
现在却……
日子过得太潇洒，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
“霆哥醒来了吗？”
“没有，下午应该会醒吧。”同事捉住他的手，开解：“左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及时发现，并不是你的错。况且，顾延霆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就是我的错。”左溢抽回手，神情复杂，“你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吗？保护苏绵！是霆哥派我来的。可是我不光没有保护到苏绵，还让霆哥中枪。这要是在执行任务，我死一百次也不够还的。”
说完，便跑出了院子。
同事追出去，人影已经不见，不知道跑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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