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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夜班咸鱼的陈雪岁看了话题两秒，隐约觉得有些熟悉。点进热搜，拼成长图的调色盘赫然摆在第一位，满江红看得触目惊心。
发帖人白酒一杯，叙述鱼生千禧几年前开始盯着她的文搬，经劝后变本加厉照抄情节，却不被网站判为抄袭。
陈雪岁认出了白玖，想起以她为原型的刘刀月。陈雪岁划了划下边评论，许许多多的读者为她说话，偶尔一句抨击白玖的，顿时被人压得不敢冒头。
陈雪岁点了个赞，转发：愿再无窃贼。
微博忽的跳出评论回复提醒。白酒一杯回她：谢谢。
陈雪岁打开小说网站，顺手搜起白玖和鱼生千禧的文来。鱼生千禧文下一片哄闹，白玖与鱼生千禧双方的读者掐起架来。白玖方有理有据，脏字不出一个；鱼生千禧的读者却频频带星号亲戚，双方之间高下立现。
陈雪岁点进一个活跃的鱼生千禧粉读者页面，不出所料看到的是入网文圈不久的新号，看的文清一色“霸道总裁爱上我”“野蛮娇妃你别逃”，评论充满了孩子的天真与任性。
陈雪岁默然，等这些小读者长大后回首往事，不知道会不会尬得想掐死当年的自己。
打开白玖的文，数年前的小说与如今的文风有所差距，却如流水潺潺流进人的心灵。那种感觉十分奇妙，让陈雪岁忘却时间，好似回到当年初中时对小说产生的奇妙幻想。
眼睛酸涩一眨，陈雪岁不经意一瞥，倏地发现时间已过三点。看看文再看看时间，陈雪岁内心做了个极其沉重的决定，关掉屏幕睡觉。
陈雪岁：好像当年学生时代熬夜看小说却迫于上课不得不睡觉喔。
“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陈雪岁迷迷糊糊间，耳边响起这么句话。
“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那个声音这么说。
陈雪岁感到自己的意识一分为二。一半听见声音后骤然清醒，一半在叫她别去搭理继续睡下。
两边意识拉锯片刻，陈雪岁只觉那声音熟悉，是谁的却无从思考。她翻了个身，试图找个舒服的位置。
午间回来的尤鹤看见还窝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陈雪岁，柔和眼角，低声道：“能睡。”
他将小吃放在桌上，正要休息，队里发来消息叫他到附近的大学走一遭，说有女生情绪冲动要跳楼，他离得近就被叫过去。
尤鹤呼了口气，看看睡得跟猪似的陈雪岁，又看看还烫着的小吃，心里盘算进大学前打个电话叫陈雪岁起床。
尤鹤刚关上门，陈雪岁就被一通电话闹醒。她带着浓重的鼻音懒懒地问了声喂，电话对面的隋学晨夸张地喊道：“不是吧姐，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睡呢！”
“嗯。”陈雪岁懒得理她，敷衍一声。
“不会是你和副队昨晚嘿嘿嘿了吧？”隋学晨猥琐的笑声都快穿过手机具现化在陈雪岁眼前。
陈雪岁打了个哈欠，才回道：“晚班，早八点刚到家。”
“噫。”隋学晨连忙道了个歉，说起正经事，“唔，就，明天我开学嘛，今天就得回去了。南北和泡泡姐都去上课，副队我不好意思叫，就来问问你。不是不是，你继续睡吧，我自己走也成。”
陈雪岁揉了揉太阳穴，眼虚虚睁开一条缝，“几点？”
“下午五点半。”
陈雪岁看看手机，十二点半。她坐起身，余光瞅到外面桌子尚冒着热气的小吃，疲惫感消散大半。
“在泡泡姐家是吧……等我会儿，我陪你去。”
前往北站的路上陈雪岁不住打哈欠，神色恹恹，一副随时能昏睡过去的模样。
隋学晨在旁边老妈子似的念叨：“我说你还是留下吧，现在困得跟什么一样，要是找不着回去路了我还不得被副队骂死。”
陈雪岁闭着眼，朝隋学晨那儿一歪头，说：“你姐我还是成年了的，你说的事发生在你自己身上我倒信。”
两人下了车，陈雪岁为少女托行李。站外有人撞到了陈雪岁，他连忙道：“不好意思。”
陈雪岁听声音耳熟，叫他：“饶琪？”
“学姐？”饶琪略带惊讶地看向陈雪岁。他似乎想叙旧，却因时间不多只能道：“学姐不好意思，我赶着检票，先走一步。”说完匆匆加入人流中。
陈雪岁奇怪道：“都快开学了，他要回家？”
隋学晨说：“这还看不出来？赶着开学前见女朋友呗。”
陈雪岁咦了一声，好像被人泼了身凉水，感到难以诉说的违和。她顿了顿，才说：“他们同城啊。”
隋学晨做了个鬼脸，自豪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姐？肯定是小女朋友不让他送，他再悄悄买班车过去。要我说直接死皮赖脸送人过去不就行了，偏要搞得这么麻烦。”隋学晨说得头头是道，好似那些个恋爱大师，要给缺乏恋爱经验的陈雪岁科普上一课。
陈雪岁看着饶琪远去的方向，喃喃道：“我记得许愿不是……”
“很讨厌你？哎哎，那个大醋缸子确实让人讨厌，但见不到不就成了。”隋学晨看向入口，接过行李，说，“姐就到这儿吧，我自己进去。”
陈雪岁尚在思考许愿的问题，随口应道：“嗯。”
“你就留在这里吧。”隋学晨对着她笑得可爱，摆摆手，少女转身奔入人流，“再见。”
“……再见。”
目送少女远去的背影，陈雪岁恍然看见自己走向人群。
那是留了长发的自己。背着背包，走向另一个世界。
忽如溺水般，陈雪岁一阵窒息，脑海里混乱成一团浆糊。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们化作方格里的妖魔鬼怪，五官扭曲得可怕，狰狞地像她看来。
陈雪岁脊背发凉，转身逃离车站。她拒绝每个人的帮助，因为他们的脸上青灰得可怕，如同死去多时的尸体。
她跌跌撞撞地，不知走到了哪里。手机铃响起，好似混沌世界里的一道明光，将她的思绪拉回一点儿。
陈雪岁抖着手接了电话，处理完警情的尤鹤道：“醒了？醒了就去吃东西，我买来放桌上了。”刚才他一急进了大学，处理完事情才想起之前的打算。
陈雪岁好似被丢上岸的鱼，她剧烈地喘息，求救道：“北站，我在北站。”
“你怎么了？！”尤鹤听情况不对，立刻严肃起来，“你在北站？”
“对，北站，救……”陈雪岁的“我”字还未说出，黑色强硬地霸占了她的视野，随即昏了过去。
喊叫，哭闹，哀嚎。
天是灰黑的，环境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人们时有时无的哭泣声为空气增添一分不详，除此以外带不来其他。
陈雪岁站在巨大的深坑，那些贪婪怪物的眼里发出骇人的精光。怪物在讨论如何享用新的美味，说话间咂咂嘴，露出牙缝猩红的残渣。
陈雪岁不知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境，她的心怦怦直跳，好似才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她看见一只与她差不多高的苍白少女怪物目光移向了她，朝她走来。
“陈雪岁。”怪物这么叫她。
陈雪岁脊背一凉，猛地睁开双眼，白得刺眼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喝水吗。”尤鹤坐在病床边，打开一瓶矿泉水，递到陈雪岁嘴边。
陈雪岁缓了缓神，慢慢起身，接过水小润一口，“我怎么了？”
“医生说是应激反应。”尤鹤接过水瓶，“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陈雪岁微微低头。她也说不清自己见到了什么，她当时忽然心悸，看见的全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大脑只来得及发出逃跑的指令便罢了工。后来她便坠入惊悚的梦境，随后醒来。
尤鹤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不想说就不说。他转身去拿晚餐，陈雪岁忽的抬头看他。
明明相处了近三个月，陈雪岁却觉得男人的背影十分陌生。他的肩膀肩胛骨凸起，脖颈露出青红的淤青。他走路的姿势似乎一瘸一拐，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尤鹤提起晚餐，转过身来。那张脸仍是陈雪岁熟悉的俊朗模样，脸上挂着淡淡的令人舒适的笑容。
尤鹤见陈雪岁直勾勾盯着他，不由笑道：“饿了？”
陈雪岁没回话。
尤鹤打开盖子，清汤馥郁的味道扑鼻而来。尤鹤便准备便道：“虽然没有医嘱饮食，但我想你还是吃清淡点好。”
尤鹤架起小桌，把吃食放到陈雪岁面前。看她一动不动的，尤鹤挑眉道：“我喂你？”
“……不用。”
陈雪岁努力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子。她的声音哑得好似长年未说过话的病人，怪异难听。
“行吧，不用就不用。”尤鹤耸耸肩，体贴地把筷子放到陈雪岁顺手的位置。他坐回原位，打算欣赏陈雪岁吃饭的模样。
分明是一副情侣间甜甜蜜蜜的场景，陈雪岁却不知怎么觉得违和至极。
她抬起手，拿起筷子。尤鹤带着浅浅的阳光的笑，不发一言地等待她。
美味的饭菜在陈雪岁看来毫无吸引力。半晌过后，陈雪岁放下筷子，唤道：“尤鹤。”
“嗯？”
“你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一句话吗。”陈雪岁注视着白莹莹的米粒，不去看身边人的神情。
尤鹤回得很快，“什么话？”
“我的第八格里，我差点凉了，你叫我不要睡过去。”
“哦，那个啊。”尤鹤恍然大悟，眉间带着心疼与愧疚，“是我没保护好你……”
“哗啦——”
陈雪岁猛地推开小桌，饭菜倒在床上地上。她不顾尤鹤惊讶的眼神，飞快来到病房的小阳台。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睁大眼看着她，疑惑她为什么突然醒悟。陈雪岁目光移过镜子，双手撑上阳台边缘。
【跳吧。】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陈雪岁遵从声音的旨意，纵身跃下。
【小剧场】
刘刀月：跳吧。
陈雪岁（翻着剧本）：我觉得你在坑我。
刘刀月：……泡泡那次是意外。
陈雪岁（合上剧本）：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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