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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陌顶着核桃般的肿胀的双眼爬上马车。
墨北尧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山林里坐到半夜三更才归，顶着一头白霜，把隐白和冬青吓得半死。
司明抚着宿醉晕沉的脑袋，只觉心烦意乱。
他昨晚居然喝醉了，早晨听孟回说，是霍潇送他回去的。
难怪昨晚那少年郎的身影那么真切。
司明莫名烦躁，但看着神色怏怏的花千陌，又觉自己太多事，自己是不是插手太多了。
司明担忧问道：“陌儿，你伤心了？”
花千陌倔强道：“没有，我只恨自己眼瞎，识不清人心。”
“其实，墨北尧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都看在眼里。”
司明犹豫片刻，自责道，“都是师兄不好，你们的事，应该由你们自己解决，师兄不该胡乱插手，墨北尧心中定有自己的打算的。”
“师兄，这不怪你，我与他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花千陌垂眸，故作淡定道，“这样很好，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本就不同路，以后互不打扰，这样很好。”
“陌儿......”司明满眼担忧，还想安慰什么，却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师兄放心，我没事。”花千陌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只是被风沙迷了眼，过一阵便好了。”
司明看着花千陌这勉强的笑，真是比哭还难看。
“陌儿在师兄面前不必逞强，想哭便哭吧，师兄的肩膀永远给你依靠。”
司明坐到花千陌身边，拍拍自己的肩膀，柔声道。
花千陌一把抱住司明的胳膊，将脑袋依偎在司明的肩上，眼角的泪水瞬间滑落。
花千陌擦着这不争气的眼泪，哽咽道：“师兄，我不是难过，只是单纯的想哭，我也没觉得墨北尧有多好，可就是想哭怎么办？”
“想哭便哭吧，如果哭出来好受些，那就哭吧。”
司明一把抱住花千陌，轻轻拍着花千陌的肩膀，像在哄小孩般，“我们的陌儿，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不管怎样，都是最好的陌儿，师兄一直都在，一直陪着你。”
听了这话，花千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似决堤般喷涌而出，搂着司明的腰，将脑袋枕在司明腿上，放声痛哭起来。
马车外，墨北尧听着花千陌的哭声，心如刀割。
他真该死，让陌儿如此伤心！
墨北尧紧紧握着缰绳，默默地跟在马车后面，却不敢惊动马车里的人。
陌儿现在只怕是恨死他了，应该也不想见到他的。
他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那些都是事实，他百口莫辩，无从解释。
他的心好像被掏了出来，又放不回去，就在天地间徘徊，摇摇晃晃，飘飘荡荡，惴惴不安。
马车内，花千陌痛哭了一场，发泄了情绪，心情也慢慢变好了。
“师兄，墨北尧就是渣男，我们以后都不理他了。”
“好，不理他。”
“师兄要帮我揍他，把他的脑袋揍成猪头。”
“好，回到盛阳我就去揍他。”
“我们以后就一心搞钱，要做全国首富，以后养一堆听话的小白脸......”
“......这？也行，陌儿开心就好......”
“好想去如梦阁听曲啊，好久没见到幼菱姐姐了，怪想念的......”
“......”
司明望着眼前的小人精，仿佛刚刚伤心欲绝的那个人不是她。
这家伙，还真捉摸不透。
不过这样也好，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陌儿该有的样子。
不多时，花千陌和司明便有说有笑，轻快的笑声飘出马车，把隐白他们看的是一愣一愣的，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情况？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这位小主还真特别！
只是，此时，墨北尧的脸色更加阴沉，比先前听到花千陌哭时，还要阴沉吓人。
侍卫们都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一个。
又至黄昏，夜宿驿站。
花千陌进了屋就没出门，晚膳也是小丫头送进去的。
次日，墨北尧和司明脸上都挂了彩，相比而言，墨北尧的更严重。
花千陌站在马车前，瞅着司明额头上的伤，眼眸冒火，咬着牙问道：“是墨北尧干的吗？”
司明讪讪解释道：“不是，我是去揍墨北尧的，他没还手，我这是，自己不小心磕的。”
司明很无语，明明是他揍的墨北尧，而且墨北尧并未还手，临走前，自己居然脚下一滑，脑袋磕上了石头。
这什么狗屎运，真是丢死人了。
“我不信！”花千陌说着就要去找墨北尧算账。
“陌儿，是真的，真是我不小心磕的。”司明拦不住花千陌，忙让隐白跟着。
“墨北尧！”花千陌怒气冲冲地走向墨北尧，刚要责问，一抬头，看见墨北尧那张满是淤青的脸，尤其看到一只熊猫眼后，没忍住，不觉“噗嗤”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花千陌瞬间笑弯了腰，捂着肚子，手指着墨北尧，“你怎么变成独眼大熊猫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墨北尧尴尬地转过脸去，假装整理马鞍，心中五味杂陈。
隐白躲在一旁，暗中观察两人的情况。
花千陌笑够了，这才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重重舒了口气。
忽又觉得自己太过幸灾乐祸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花千陌这两日是故意避开墨北尧的，心中实在气愤。
大哭一场后，感觉也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她知道，逃避只是一时的。
该说的话早晚要说清楚，该面对的人和事早晚也都要面对，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也不会强求。
今日，不如一次性说清楚为好。
花千陌问：“你这是被司明打的吗？”
墨北尧没有接话。
花千陌接着说：“你如果想报复就冲我来吧，是我让司明揍你的。”
“陌儿，我没有......”墨北尧转过身，想要解释，却被花千陌制止了。
“你如果不想报复，那自今日起，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扯平了。”
花千陌定定地看向墨北尧，眸光冰冷，“你欺骗我的事，我也不同你计较了。”
“你也知道，我这人，肚量窄，爱记仇。”
“不过，堂堂五皇子殿下居然没还手，我这口恶气也算出了。”
“你欠我的银子也不用还了，就当我赔给你的医药费。”
“从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从未遇见，从未相识。”
花千陌眉眼轻抬，态度疏离，好似真在看一个陌生人。
“以后，再见，便是陌路。”
“祝五皇子余岁康健，平安喜乐。”
花千陌恭敬地给墨北尧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墨北尧愣怔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远去的花千陌，眼眸沾染上雾气，逐渐模糊，直至失了焦。
嘴里反复呢喃着：“再见，便是陌路？”
墨北尧的瞳孔猛地一缩，冷哼自嘲道，“余生，平安喜乐？”
眼里的雾气已噙满，再也承载不住，悄悄化作一颗泪珠从眼角滚落。
他抬手拍拍眼前的黑色骏马，双目迷离，喃喃道：“要怎样，才算平安喜乐？”
他好像，亲手把自己的平安喜乐给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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