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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她肚子里的娃也差不多九个月，眼瞅着就要临盆。
大憨娘非常勤快，为孩子做了好多小衣服。
尿布，小褥子跟小被子也准备停当。
“大娘啊，太谢谢你了，您对梨花真好，跟俺亲娘一样亲。”梨花感激地说。
“丫头，你还记得你娘长啥样子吗？”老婆儿问。
“忘了，想不起来了。”梨花摇摇头。
“那好，以后我就是你娘，你就是我闺女，大憨就是你亲哥，好不好？”
“真的？太好了！娘！俺有家了，真好！”梨花感动不已，不知道说啥好。
大憨娘的心直发酸，本来想让梨花做她儿媳妇的，这下好，成闺女了，所有的希望彻底变成泡影。
其实做闺女也不错，白捡来的，还赚个大孙子。
这么一想，她心里又好受了很多。
八月十五烙糖饼，是斧头山一带的风俗，大憨家也开始烙糖饼了。
老婆儿忙着和面，准备芝麻，糖面，梨花在旁边打下手。
“闺女，你怀孕那么累，娘来娘来！”老婆儿还担心她累着。
“没事的娘，生产前多活动好，生起来方便。”
“闺女，对不起啊，咱家穷，实在不行就把鸡鸭卖了，我送你去医院吧？哪儿保险。”
大憨娘觉得梨花应该去医院，毕竟哪儿安全。
可梨花却微微一笑：“不用了，咱就在家里，别人能生，俺也能生！不怕！”
“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你家里人啊？”
“娘，没事！梨花的体格好得很，绝对能行。”
“好！反正娘会守着你，接生婆也帮你找好了，吃糖饼吃糖饼！！”
糖饼很好吃，烤得外焦里嫩，咬一口香酥干脆直掉渣，里面的糖面加了桂圆跟大枣。简直是世间美味。
大憨回来了，他砍一捆干柴放在牛背上。
将牛牵进院子，卸下干柴，就迫不及待靠近灶火。
“哎呀太香了！娘，我要吃，我要吃！！”
“小心啊，烫！”母亲阻拦道。
刚烙的糖饼就是烫，糖面流淌在手上，瞬间鼓起一个水泡。
“哎呀哥！你咋恁不小心？吃我这一块，我这块刚刚好。”梨花心疼哥哥。
因为大憨对她好，跟疼亲妹妹一样。
他一直在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就是村里邻居家的猫狗还有牛羊，都不准靠近梨花。
保护梨花的同时，也等于在保护自己的小外甥。
“妹子，今天哥又帮你抓了兔子还有山鸡，咱们打牙祭，对面的三婆给了我几个月饼还有梨……全给你。”
大憨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梨子跟月饼递给妹妹。
猛地看到梨，梨花的脑子里忽悠一下。
“贡梨？怎么这么熟悉？这好像是我家乡的贡梨啊？”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瞬间，每年八月中秋，陪着父母吃贡梨的情景出现在脑海里。
去年的中秋好像跟老公一起过的，也弄了兔子肉。
老公叫啥名字来着？怎么还是想不起来？
梨花又不动了，呆呆发愣。
晚上吃过饭，她躺在炕上瞧着窗户外面的皓月，仍旧想若菲菲。
好多情节在脑海里忽闪过来，忽闪过去。
朦朦胧胧，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的床边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很健壮，风度翩翩，地上摆放了各种果品，好像还在烧纸。
男人说：“梨花啊，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月饼，还有贡梨。”
马小冬在祭拜她，泪流满面。
“老公，老公……！”梨花的手来回乱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老公！小冬哥……！”她猛然惊醒，睁开眼一瞅，旁边哪有什么男人？更没有祭品，原来是南柯一梦。
她是被一阵疼痛惊醒的，肚子里翻江倒海，好像要爆炸。
紧接着裤子湿了，屋子里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她的羊水穿掉，眼瞅着就要生了。
“娘！大娘你快来啊，俺……肚子好痛！”梨花扶着炕帮，用力呼喊。
大憨娘跟她一个屋，同样被惊醒，鞋子都没穿就扑了过来。
“妮儿啊，你是不是要生了？”老婆儿问。
“是啊，俺要生了……真的好痛！”张梨花十分难受，脸色惨白。
“好，你别动，大憨！快起来啊，你妹妹要生了，你照顾她，我去喊隔壁的三婆！”
“娘，知道了……。”大憨一个咕噜爬起，赶紧从柴房跑进屋子。
他乐得不行，因为马上要当舅舅了，还为梨花鼓励加油。
憨子娘踮起着小脚去外边叫人，大憨靠近了梨花。
“妹妹，你感觉怎么样？”
“哥，好痛，痛啊！”梨花说。
“那咋办嘞？”
“不知道，俺是不是要死了……？”她感到特别害怕。
“妹，你不会死的，如果痛，哥哥的手给你咬，你咬我，自己就不会痛了。”
大憨虽然傻，却知道疼痛转移法。
他把手指放进梨花的嘴巴里，妹妹咬他，那疼痛就能转移到自己身上。
梨花果然狠命地咬，把大憨的手指咬破了，可傻子却一动不动，咬着牙忍耐。
母亲跟三婆赶回来，大憨的手拉出来，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
三婆是远近闻名的接生婆，十里八乡的孩子都是她帮忙接生的。
乡下的女人跟城里不一样，没那么金贵。
城里的孕妇生产都会去医院的妇产科，山村的女人一般都在家里，找个接生婆就行了。
“好孩子，不痛，不痛啊，三婆看看，一会儿就好！”三婆一边劝，一边拉开梨花的衣服仔细瞅。
这一瞅不要紧，她大吃一惊。
“咋了？”大憨娘问。
“这孩子……胎位不正，可能是……难产，因为孩子只是出来一条小胳膊。”
“你说啥？”大憨娘眼前一晕，差点坐地上。
她知道胎位不正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必要的时候能要命。
怪不得好多人都去医院，可以做剖腹产，现在去医院已经晚了。
“那……那该咋办？”她焦急地问道、
“只能把孩子推进去，慢慢等，啥时候胎位正了才行！”
“那……只能这样了。”
两个老婆儿忙活起来，都是一头的汗，大憨在厨房里烧水，心急如焚。
屋子里的梨花爹啊娘啊地叫，痛得满炕打滚，要死要活。
听着妹妹的惨叫声，大憨的心里跟刀子剜一样。
他立刻跑到家里的祖宗牌位前，扑通跪了下去。
“爹！爷爷！王家的祖宗先人啊，你们一定要保佑梨花，保佑我的小外甥啊，求你们了！如果可以，把我的命拿走吧，我用自己的命，换梨花跟孩子的命……！
大不了我这辈子都不吃肉，猪肉除外，鸡鸭鱼肉除外，牛羊肉除外，天上飞的除外，地上跑的除外，身上长毛的除外……阿米豆腐。”
砰砰砰，大憨的脑袋磕在地上，青砖都磕裂好几块，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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