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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明熙愣愣的看向她，眼神里泛起一种雾蒙蒙的神色来，看不清波动。
季蕊停下来脚步，对他的沉默有些不解，“怎么了？”
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满脑子都是刚刚的所见——
那个男人亲了她……而她竟然也没拒绝……
这个认知像一把锋利的刀，一点一点地凌迟着他的心，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手指曲起的关节都泛起了白。
宁雪说陆轩是她男朋友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可能，他天天守着她，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的可疑异性都时刻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就算陆轩对季蕊藏了什么心思，按理来说也不可能进展得这么神速。
他忽然想到前段时间她出国这件事，猛地一个激灵，全身过电了般，季蕊当时说过可能会找陆轩帮忙做引荐人，难道那一个星期里发生他不知道的事情？
季蕊见他表情僵硬得可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可能见到陆轩亲自己了，也抿紧了唇沉默下来。
她转身准备离开，顾明熙却一把拉住了她，克制着惶恐混乱的情绪，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
“你和他……怎么会在一起？”
季蕊顿了下，淡定地回道，“我和朋友吃饭，这很奇怪吗？”
顾明熙一时愣住，她从不会用这种反问的语气回答自己的问题，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心里更难受了。
“如果只是朋友……”他低下了头，艰难地说出后半截话，“他刚刚为什么要亲你？”
季蕊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解释什么，但又想起了昨晚自己的决定，斟酌了片刻后，沉静地告诉他，“他很好，我在考虑要不要和他交往。”
“轰”一声，顾明熙心里的那块巨石轰然倒下，脸上的血色顿失。
像过去很多次一样，他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泛红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一个音节来。
她只说在考虑，他都已经摆出这副世界末日要来的模样，要是哪天她真的和别人在了一起，他岂不是伤得更重？
季蕊的心情一沉，越发笃定了要快刀斩乱麻地断了他对自己的心思。
这一次，她没有继续让他拉着，而是挣脱了他的手，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凉薄起来，“明熙，我记得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他眼睛更红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激动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可能！？”
季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因为我不会喜欢上你，我不会对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孩动心。你只是我的弟弟而已，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们之间这层关系都不会发生改变。我不想伤害你，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让我为难了。”
顾明熙颓然后退一步，有些脱力，抖着声音轻喃，“弟弟……我只能是你的弟弟……”
每念一次这个称呼，心里那绵然的痛楚便加多一分，只觉得天地之间都暗成了一片。
他只考虑过两人的差距，却从来没想过，她会不会爱自己这个问题，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等他足够强大了她就会认同自己也会接受自己。
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极了，他凭什么觉得她一定会等自己？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一定比苏林或者陆轩优秀？
他这些都是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觉得自己一定是她唯一的选择？是因为一起住得太久，他享受着她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所以觉得，她肯定对自己也是有意思的吗？
温热的液体一点点地砸在地板上，眼前一片清晰，可脑子里却空白一片。
久违的无助感侵袭而来，他全身发冷，冷得他忍不住地打颤。
季蕊心情更沉重了，闭了闭眼，残忍地说了下去，“不然的话，你就搬出去吧，省得大家相处起来尴尬。”
说完后，她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往电梯口走了过去。
顾明熙僵硬地力在原地站地，整个人像掉了半个魂魄一般，过了很久，他才在白茫的视线里找回了焦距，脸上冰凉一片。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摇摇晃晃地向着移动，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脚步像灌满了铅，极艰难又极沉重。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客厅的小灯开着，她已经回房了，卧室的门紧闭着，从地下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半点的黄光。
顾明熙慢慢行至门前，呆呆地望着那扇已被合上的房门，目光沉沉，不知所想，手掌不自觉地蜷起又松开。
终于，他紧紧地蜷起拳，扭头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门的响声在清寂的寒夜里尤为清晰，惊动到了原本正坐在床上看书的人，原本正欲翻页的手一顿，慢慢地抬起头来，凝视着自己声音传来的方向。
原本冷静的眸子里，慢慢涌起一丝波澜……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相处的时间比以前短了很多。
季蕊经常一大早就出门去办事，晚上也是到了三更半夜了才回来，一天二十四小时，她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公司度过的。
她这样看着似乎是在逃避顾明熙，但其实这才是她多年的工作节奏，忙起来的时候，公司就是她的家。
不过，她不管多晚到家，顾明熙都会在客厅里默默地等着，见她进门了才默默地回自己的房间。
无论她多早晚出门，厨房里必定有新鲜温热的糕点饭菜，或者出门上班时，鞋柜上必定放着那个装满了食物的三层巨型便当盒。
只是里面装的不再是萌Q的动物饭团，而是正常的丰盛饭菜。
他做这些，随她吃不吃，也随他带或者不带，那些东西总会事先给她备好。
有时候见她夜归时满身的酒气，他觉得心疼难受，却又无可奈何，偶尔也会听到她和陆轩的电话，她很温柔地回答那边的人，说自己准备出门了或者告知对方她已经安全到家了。
比起和自己日渐疏远的关系，她和陆轩那边倒是渐渐亲近了起来，这段时间他们经常见面，偶尔顾明熙加班回来时，还会撞见陆轩送季蕊回来。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悄悄地躲在一边，看着他们微笑着互相道别，看着陆轩离去前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这一切，都让他痛入骨髓，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她拉回来。
但他不敢这么冲动，甚至不敢将自己的情绪摆在面上，他害怕，她真的会要求自己搬出这个家。
到时候，他就真的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月底的时候，因为季父生日，季蕊特意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回家给父亲庆寿。
那天家里来了不少亲戚，大家借着季父六十大寿的日子，合起来一起劝着季蕊早点完成大事，说他父亲已经六十岁的人了还当不上外公有多可怜什么的。
面对亲戚们集体逼婚，季蕊只笑不语，她问季父生日愿望，季父深思了片刻，回答说他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早点寻到自己的幸福。
最后在众人的起哄下，季蕊跟父母做了保证，说今年一定解决自己的人生大事，至少把未来对象好定才被放过。
散场后，季蕊一个人在庭院里坐了很久很久，也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她的确应该结婚了，她周围那些个同学朋友，大部分都已经结婚生子，有些甚至已经二胎了。
家里人急她又何曾不知道，以前因为苏林的事情父母没敢怎么催她，现在苏林已经离开了，他俩的事也算是彻底翻篇了，父母催婚的举动比以前频繁了许多，也明显了许多。
那天她跟顾明熙说的话原本是在诓他，为了让他尽快死心才瞎掰的，但没想到之后过了几天，陆轩还真的跟自己表白了，说希望彼此能有进一步发展。
季蕊当时有些被惊着了，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觉得陆轩这么优质的男人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不知道他怎么会就看上了自己。
她没有立即表态，但后面她又寻思着，现在家里催得这么急，自己每天忙着工作也没空发展其他的，而陆轩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的确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至少肯定是可以过父母那一关的。
所以，陆轩约她出来的时候，只要在她不忙，都会尽可能地出来赴约。
接下来只要没发生其他的意外，她想，她应该会接受陆轩吧。
下定主意后，她仰头看着天上那一轮圆胖的月亮，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种想叹气的冲动。
今晚的月色美丽而安谧，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顾明熙，那个如月光般的漂亮男孩。
因为之前的反省，她觉得是因为自己从前凡事都为顾明熙考虑得太周到了，所以才会让他产生了像雏鸟般的依赖心里。
这段时间她故意对他无比冷淡，在家里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要好好跟她说话，但每次他鼓起勇气刚开了个头，她便找了个由头遁了，那些早餐便当和夜宵，她一样都不碰的。
顾明熙察觉到了，人变得更失落了，也更寡言了。她觉得很久，却不得不让自己狠下心来这么做。
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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