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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地址，是真的吗？”
“嗯。”梁钟绰散步在自家庭院，仰头望着皎洁清新的明月，目光温柔如水。
“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
“我只是，遇到了最优解而已。”
“焕焕，能拜托你再照顾一段时间吗？我打算现在就去北京。”
“真好。”
“嗯？”
“你始终是这么坚定，朝自己的方向前进。”梁钟绰酸涩的感慨。
我曾经，也是你的方向啊。
坐红眼航班飞到北京，饿着肚子，开着租来的车到达云蒙山。
终于看到那家道观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两个小时山路，即使穿着运动鞋，小腿也酸痛的不得了。
飞檐斗拱，红漆柱，琉璃瓦，青墙皮……就像普通人概念中的道观，只不过小型一些，干净一些。
走到门前，实在没力气敲门，坐在旁边阴凉处的石墩上，用湿巾盖住热烫的脸庞。
树影婆娑，竹叶潇潇，微风透透的吹拂，心里似乎好过了一些。
老实说，一路上，她都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只是梦的比较长，比较久。
可是为什么，还没有人把她唤醒。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从小路的另一边缓缓走来，孟潇紧张的站起来，巴望着，那人却不是楚白禅。
和楚白禅长的有几分像，尤其是眼波流转的那份灵动。
“你就是孟潇吧？”他穿着宽松的纸白色深衣，在孟潇面前站定，露出微妙的笑容。
“我是……请问怎么称呼。”
“楚衣宵，楚白禅的小叔，这里是楚家的一个宗祠。”
嗯？她还以为是道观。
“那，楚白禅在吗？”
“在，可是他不能见你，也不能和你做交流。”
“为什么？”
楚衣宵笑了笑，把手拢进袖子里，他并没有留长头发，却有一种潇洒自在的风流态度。
“因为你会给他带来不幸。”
“……这是真的吗？”孟潇很认真的问，她宁愿相信是这个原因，也不愿相信楚白禅发生了改变。
“当然是假的。”楚衣宵凉凉的说，“进来吧，可以和他见面，不过明天早上才能和他说话，他正处在一个仪式之中。”
“谢谢您！”
孟潇被带到一间精舍，里面水电倒是一应俱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古旧。
阳光晒在杂草丛生的坪上，只石板路周围被清理的干净些，草木的香气似乎从遥远的过去穿越而来。
坐在红木椅上，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想去找楚白禅。
转了一圈，心忽然猛的被刺了一下。
楚白禅正在祠堂的一隅看书，窗格漏出的阳光很足，落在书上，落在他的脸上。
那一刻，孟潇几乎轻喊出声，但她还记得楚衣宵说过的话，咬住嘴唇，压抑内心的蠢蠢欲动。
在离的很远的地方坐下来，就那样痴痴的望着。
他的头发好像长了，面容倒没有憔悴，整个人比以前多了分知性。
或许，这才是原本的楚白禅，她一直所看到的，都只是假象。
楚白禅也看见了她，凝睇片刻，又垂下了眸子。
楚衣宵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
“像我这种方外人士也就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也跑到深山里，不是浪费大好时光吗？”
楚白禅瞥了楚衣宵一眼，收起书本，头也不回的离开。
祠堂安静的像是清泉流尽，白雪初融。
“要跟我一起去采药吗？”
“嗯？”孟潇看向一脸邀请的楚衣宵。
“我会把事情告诉你，全部。”
先吃了些水果和糕点，孟潇跟着他跑上跑下，索性他走的不是很快，看得出在等自己。
采了很多药，收获不错。
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溪谷，楚衣宵找到树荫下的石台，懒散的坐了下来，说是休息一下。
孟潇求之不得，坐在他的旁边，额头一个劲的冒汗，干脆去小溪那捧起水洗脸。
老实说，她现在很想洗个澡。
“楚白禅的秦岭行动，失败了。”
“可是……”
孟潇赶紧抹干净脸上的水珠，几乎扑在楚衣宵面前。
“他跟我说……”
“骗你的，因为不希望你担心。”楚衣宵说起这件事，眉头也是皱的，示意她坐下来慢慢听。
“不仅失败，还损失了七八成的福缘。以前他能在外面自由的走来走去，和逆天的福缘脱不了关系，虽然其中大部分都和灾祸体质相抵消。现在的他，就是个倒霉蛋短命鬼，只有待在宗祠，由祖先的灵力护佑，才能生存下来。”
“我不介意！”
楚衣宵瞥了她一眼。
“现在是这种想法，之后呢？谁的人生经得起挥霍？除非再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你，选择有很多吧。”
“我想和楚白禅谈一谈！”
“说了明天早上才可以。”
“只是我在说也没关系，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他。”
楚衣宵冷冷的看着她，眼里有很复杂的东西。
“你看起来也经历了很多，为什么还这么天真？”
“有的人一辈子都这样，就是这样的人，能怎么办？”
“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一个人。”
“什么人？”
“死人。”
楚衣宵爬下石块，伸了伸懒腰，踢了踢腿，说：“回去吧，也休息够了。”
回到祠堂，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便到了吃完饭的时间。
菜是楚衣宵做的，两菜一汤，很是简朴，味道也一般。
孟潇吃饭的时候偷偷的瞄了楚白禅几眼，他则像真的出家做了道士，对什么都不在意。
吃完饭，帮着洗碗，发觉楚衣宵的随性只在表面，他实质上很温柔很有担当，只是不知怎的掩盖起来。
回房间躺了半个小时，终究还是受不了煎熬。
缓步走到楚白禅的房前，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这也是她早就预料到的时候。
“楚白禅，你在房间吗？在的话，把灯关了，我有话跟你说。”
倏忽，方才明朗的房间一片漆黑。
草丛里有点点萤火闪动，闷热的空气舒缓流散。
“我爱你，真心实意的，我爱你。”
“一开始只是被你的付出感动，但渐渐的，会克制不住的想你，会好奇你正在做什么，会期待与你拥有的未来。毫无疑问，我爱上了你！你是这么的好，只要不是铁石心肠，谁会不爱你？”
“你回来后真的冷淡很多，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看我的眼神也完全变了。我很慌张，却无能为力，我无法阻止你爱我，自然也阻止不了你不爱我。”
“终于，你说要解除婚约，很愤怒，很不甘，因为你许下诺言，会让我永远幸福。如果你真的变心，想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再痛，我也会放手。但我需要一场面对面的坦诚交流，不然我不相信，不相信诉说爱意的人转身就走散，不相信曾经拥抱的人背离至此。”
“所以我到了这里……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我可以接受，愿意陪你一起承担，无论你会有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答应。”
说到一半，孟潇眼泪遏制不住的流了下来，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说第一句“我爱你”的时候，楚白禅就已经崩溃。
说到底，他才是爱的最深的那个人。
爱而不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却要做出这种决定，他才是最痛苦的。
但是，该结束了。
硬拗出来的爱情，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第二天起床洗漱之后，孟潇急匆匆的去找楚白禅，而他，已经坐在房间里等待。
“白禅！”
“潇儿……”
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潇儿，忘了我吧，爱也好，恨也好，连同我的一切，忘了吧。”
“你在说什么……”
楚衣宵剑指一点，孟潇整个人瘫软下去，要不是楚白禅及时抱住，可能要破相了。
“你就不能温柔一点？”楚白禅怒斥道。
“还能怎么温柔，已经是按照你的步调来走，亏你想的出，居然要施法消除她的记忆……真的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反正我下半辈子都要待在这个鬼地方……”
“祖宗要入梦来骂你了，居然把宗祠叫做鬼地方。”
“鬼待的地方不就是鬼地方？”楚白禅肚子里森森然全是怨气。“居然用我命格来支撑楚家的兴旺，不觉得残酷吗？”
“所以才会不予余力的让你活到现在啊，发牢骚有什么用，我可是第一个祭品，我说什么了吗？”
“总有一天楚家会遭天谴！”
“你就不是楚家人么？少说废话，快点开始吧。”
“让我缓一会儿，还是有点想哭……”
楚衣宵完全能理解他，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能好过一点。
这件事，楚白禅从回来那一刻起就在策划，他也不是很坚定，而是一直挣扎，无比痛苦。
梁钟绰能给孟潇的地址，也是因为他早就和梁钟绰谈过。
待他隐居之后，由梁钟绰来照顾孟潇。
没想过孟潇对他真的产生了这么多的感情，感动之余，又清楚的意识到这将是一个麻烦。
很自然的，他想到了消除记忆的方法。
把心痛，留给自己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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