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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点点的夜空下，树木的芳香与河水的微腥淡淡交织，混合成一种透明的杂乱。
焕焕小声的哭起来了，他想起了妈妈被一个眼神催眠倒地的情景，也想起自己被拉进水里，顺流而下的情景，小小的身躯害怕的颤抖着。
“焕焕不要哭，我不会伤害你。”
嗯？
孟世焕好像听到了一个甜美温柔的声音，可这里，不就只有变成人鱼的小伊姐姐……
他抬头，小伊正有些着急的看着他，手忙脚乱，不知道怎样才能缓解他的惶恐。
“小伊……姐姐……是你在说话吗？”
“嗯，我变得更强了，终于可以通过意念和你们对话了。”小伊欢呼雀跃的说，但是嘴巴紧紧闭着，看起来非常奇怪。
她为了这一天，做了很多自己都觉得可怕的事。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要结束了。
“小伊姐姐，你能让我回家吗？”焕焕怯生生的说，大眼睛巴望着，又渗出眼泪。
“焕焕，我会对你很好的，你要的东西我都会拿给你，只要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小伊真挚的说，坐在他面前，握着他的小手，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可是……我要爸爸妈妈……”焕焕一瘪嘴，眼看就要哇哇大哭。
“爸爸妈妈都有会老会死的一天，而我不一样，我在你很老的时候还是年轻漂亮，可以充满活力的陪伴你。焕焕，我的陪伴要比父母的陪伴更加长久。”
焕焕平常再怎么懂事，也只是个小孩子，小伊说的东西他听不懂，只觉得异常，只觉得可怕。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小伊看到他害怕的样子，似乎也不好受。
“你的父亲曾经答应过会回来找我，永远陪伴着我，他食言了，并且与别人立下誓言……他不再是我想要的那个纯粹的他，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是纯粹的。”
“我……还小……”
“我可以等你长大，我很擅长等待。”小伊抱住焕焕，冰凉的皮肤让焕焕打了个寒颤。
今天发生了太多无法理解的事，他只是默默抽泣，不敢嚎啕大哭。
眼泪……是咸的……
小伊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在人类中是对还是错，她也不需要遵守人类的道德和法律，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在荒海中孤寂了三百年，她再也不愿一个人。
凌晨五点，在一群人的注视下，风水罗盘的指针迅速转动，一线红光指向了日出的地方。
开车前往，身后跟着武警的装甲车，毕竟，对手是人鱼，这种幻想中的不知道有怎样力量的生物。
截止到现在，已经有十一个人遇害，都是被吃的只剩下头骨。
“人鱼……怎么会吃人？”孟潇实在想不通，脑海中小伊那张美丽脆弱的脸庞还记忆深刻，怎么也无法把那张脸同食人魔联系在一起。
坐在副驾驶的楚衣宵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说：“因为人鱼，本质上是鱼，而不是人。”
车里的昏暗光线，让他秀气的侧脸看起来颇为?人。
一路在山丘上颠簸，待到距离目的地很近的时候，梁钟绰踩下了刹车。
后面的装甲车也停了下来，武警官兵纷纷端着机枪下车，指着副驾驶位上的楚衣宵。
他一脸懵逼，然后尴尬的笑了，举起双手，问向梁钟绰：“这是怎么了？”
“应该问你，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人鱼的共犯。”
“共犯……这玩笑可不好笑，孟潇，你也说句话啊。”
孟潇在后面扯紧自己的外套，冷漠的眼神仿佛能把沸水冰冻，“你并不是昨天来到楠城的，而是十天前！”
“我可以拿机票给你们看……”
“睿龙的名下有一批世界顶级的黑客，被纂改的信息也能迅速的纠察。”梁钟绰斜睇着他，一想到这个人让自己儿子陷入危机整夜失踪，就恨不得直接把他枪毙。
楚衣宵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问题上暴露。
“唉，在山里待了十年，人都待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能让他们回到车里吗？这么多人我压力大，放心，我没有什么一键逃遁或者一键杀人的东西。”这种时候，楚衣宵居然还有闲情开玩笑。
梁钟绰探出头，冷着脸和武警队长解释了一下，他将信将疑的带人退到后面。
“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条人鱼是我们楚家三百年一直在锁定跟踪的，一直等待她自然成熟，但二十年前，发生了意外。”
“什么意外？”梁钟绰感受到他投向自己的眼神，蹙眉问道。
“本该如水晶般纯净的人鱼灵魂，第一次有了渴望这种东西，因为和还是少年的梁钟绰相遇。”
“可是……我根本不记得……”梁钟绰其实隐隐的有些相信，毕竟，小伊的眼神那么真挚。
“因为她那时候是以一条鱼形态和你见面的……”
人一辈子会遇见那么多动物，哪会一一记住……
“……好吧，她遇见了我，然后呢？现在又找到我，是想做什么？”
“她想要你遵守约定，和她永远在一起，但是你违背了，所以她应该是想抓走焕焕代替。”
车里的空气寂然沉默。
太阳一点点展露光芒，冬季的清晨，风和露水都冷然一片。
“事情我大概都了解了，虽然很奇幻，但人鱼都出现了，我也只能相信……但最重要的问题你还没有解释。”孟潇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咬着牙问了出来：“你十天前就到了楠城，为什么不阻止人鱼掳走我儿子，为什么……不阻止她杀人？”
楚衣宵冷着脸，似乎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可说。
踌躇了一下，开口：“楚家等了三百年，再也等不下去了，她自己动手杀的人，我们也不会有孽力。至于焕焕，我有把握不会受到伤害。”
孟潇是真的觉得心寒。
就算算不上朋友，可楚衣宵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孤高善良的形象，现在崩塌的太过彻底。
更令人惶恐的是，楚白禅，会不会也有这样一面？
那个狡黠纯净心里永远是少年的男人，是不是也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还真是坦白。”梁钟绰怒极反笑。
“因为我本来就没做错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楚衣宵眸光闪动了一下。
其实，是楚家用曲折的方式告诉沧时，吃人可以提升力量。
也是他施法让孟潇接纳沧时，让梁钟绰讨厌沧时，以此刺激她的情感，促成灵魂的发育成熟。
楚家最后想要的，不过是人鱼的灵魂罢了。
真相大白，梁钟绰和孟潇面面相觑，却不知该怎样做。
法律是制裁不了，因为楚衣宵最多是纵容，连从犯都说不上。
“先把焕焕救回来再说！”
这是夫妻二人达成的共识。
楚衣宵也很配合的点头，毕竟这么多枪在身后，他也没什么选择权。
他们在追的时候，沧时带着焕焕在水里逃，焕焕被她抱住怀里，在昏迷的状态，但没有一滴水能沾湿他的衣角。
人鱼，本来就是水的精灵。
只要到了大海，一切都有办法，甚至……她甚至可以让焕焕也变成人鱼！
虽然很难，比她变成人还要难，但努力去做总会有办法，这样她就可以永远有人陪伴……
迎头撞上渔网，虽然没有限制住她的行动，却也让她恢复了清醒。
想要依靠蛮力冲破，电击般的刺痛窜进四肢百骸，让沧时大为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
“放弃吧！我早就布置了阵法，你过不去的！”
岸上的声音让她勃然大怒，最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了梁钟绰的气息！
抱着焕焕从河里升腾而上，犹如水泽仙女，但面目狰狞可怕，鱼尾上的鳞片蔓延到上半身，几乎把脸覆盖，完全是怪物的样子。
孟潇看到了她怀里的焕焕，即使心里有再多恐惧，也走上前大喊：“小伊！我求你了，把焕焕还给我，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我不会伤害他，我只要他替梁钟绰执行誓约！”
她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脑海，在每一个人感受中都不一样，孟潇听起来，是澄澈而哀伤的。
“这不公平！”梁钟绰实在是觉得冤枉，“先不说我已经忘记那段记忆，就算我记得，那也只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你有什么资格以此为由做出这么多残忍的事？”
小伊似乎受到了打击，“残忍……哼，残忍又如何？反正，我不过是条鱼，怎样也不是人！”
她卷起水龙卷，就想从岸边扫过，绕开楚衣宵布下法阵。
武警纷纷开枪，孟潇看到那些子弹落在焕焕的身上，呼吸都要吓断了。
好在小伊翻了个身用背脊挡住子弹，用水流把焕焕托放到岸边。
她本想一个人逃跑，楚衣宵却震碎了手中一直托持的风水罗盘，化作细不可见的天罗地网，将小伊困住，一步步缩小她的活动范围。
她见逃不了，干脆就冲向梁钟绰。
“不管你承不承认，一切是因你而起，今天和我死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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