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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星华朝外望了一眼，这镇子十分清冷，本是热闹的时辰，可大街上却空空荡荡，别说人了，就是条狗也见不着，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儿人气，安静得诡异，“你速去速回！”
“是！”
……
白护卫没多久便返了回来，“回主子的话，前面有些人家，但……”
“有话直说。”燕星华见白护卫眼神飘忽不定，皱起了眉头。
“但看似已是座空城，小人以为……还是另寻出路为妥。”白护卫低着头道。
燕星华面露不悦，“你既说有人家，为何又说是空城！若是空城又何必绕道而行！”
白护卫埋着头，“小人担心又遇上难民侵扰了主子。”
“好了！就从这条路走！”
白护卫顿了顿道：“是……”
“前边怎么了？”黎夏问向莲生。
“白护卫说，这是座弃城。”莲生开口道，“不过听他的语气似有难言之隐。”
黎夏听了坐直了身子，“这镇子看着还挺大的，怎么就空了……别是又闹匪患。”
莲生拍了拍黎夏的手背，“若真有，白护卫他们也会解决的。”
……
队伍继续前行，街上终于是能见到一些人影了，莲生和黎夏向外张望，发现路人经过都会驻足观望他们，一妇人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可怜巴巴地望着莲生，莲生心中疑惑，这儿的人怎么看起来那么颓丧呢……
突然间，那小孩儿挣脱了妇人的手向莲生这边冲了过来，妇人抓不住他反而摔倒在地，喊道：“回来！”
那孩子置若罔闻地盯着莲生，眼瞅着手就要碰到马车了，被一名龙都卫推到了地上，怒斥道：“走开！”
那孩子坐在地上“哇！”地放声大哭，惊动了前面的人，那妇人见龙都卫带着刀围着她的孩子，赶紧上前把孩子搂在怀里，跪在那儿惊恐地看着他们。
“还不走！”白护卫瞪向二人。
“等等！”莲生和黎夏下了马车。
那小孩儿被吓坏了，不住地抽泣着往母亲怀里钻，妇人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出声。
“姑娘小心！”白护卫见莲生朝这母子两靠近出言提醒道。
莲生点点头蹲下身子笑问：“小毛毛，你怎么了？”
那小孩小心翼翼地看了莲生一眼还是不敢说一句话，莲生见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不由得心生怜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别怕，小毛毛，你找姐姐有事吗？”
那妇人抱着孩子向后缩了缩，黎夏见状对白护卫道：“你们向后靠靠，吓着孩子了。”
白护卫面露难色，“姑娘还是谨慎些为妙。”
黎夏看着寸步不让的白护卫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人怎么就草木皆兵呢……
“怎么了？怎么了？”莫云凤他们走了过来疑惑地看着众人。
白护卫见燕星华也惊动了，忙躬身道：“这儿有个孩子突然朝二位姑娘的马车冲了过来，小人正在讯问。”
“对一个孩子讯问什么。”燕星华对那妇人开口道：“你们先起来吧！”
那妇人颤颤巍巍地抱起孩子，没想到那孩子哭着哭着竟然抽晕了过去，那妇人顿时慌了，“儿啊！你怎么啦！别吓娘啊！”
孩子在妇人怀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那妇人脸色瞬间惨白，“哎呀！老天爷！你已经收了俺闺女了，难道连俺儿都不放过吗！”说着不停地摸那孩子的脸，哭得呼天抢地，“你死了娘也活不下去啊！老天爷你把俺也带走吧！啊……啊……”
“大婶，你别急！我懂点医术，你让我看看孩子吧！”黎夏开口道。
妇人一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姑娘你救救俺儿啊！俺这辈子下辈子都给你做牛做马！”
黎夏抱过孩子，安慰道：“你别担心！别着急！”
钟绍英也开口道：“大婶，她医术很好的，你放心吧，安静点让她给孩子把把脉。”
那妇人一听这话果然冷静了下来，闭上嘴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面露哀戚之色，两手合十不住地对着黎夏拜求。
莲生帮着黎夏抱起孩子，黎夏搭了一会儿脉，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一只手去掐孩子的人中，另一只手在他手心不停地按压穴位，没过多久，那孩子眼皮子一动，张口就叫了声娘。那妇人激动不已地抱过孩子紧紧搂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俺的儿啊！你可活了啊！”
在场诸人都心生恻隐之心，连白护卫都面露不忍，黎夏见妇人情绪平稳些了才说道：“这孩子没什么毛病，就是身子太虚弱了，回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就能好了。”
“谢谢姑娘！谢谢活菩萨！”妇人抱着孩子就要下跪。
“别别别！”黎夏忙拉起妇人，“我是修道之人，不能受你如此大礼！”
莲生从马车上取来一些米饼，“这些你拿给孩子吃吧。”
妇人哽咽地接了下来，“多谢姑娘！你……你们都是好心人！老天爷会保佑你们的！”
那孩子见了米饼眼睛都亮了起来，拿起就是一阵狼吞虎咽，吓了他们一条跳。莲生皱眉道：“他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你慢点吃，别噎着了！我去给你拿水！”黎夏急匆匆地上马车取水。
妇人抹了把眼泪说：“俺家已经三天没米下锅了，他这几日就……就吃了点……草皮。”
“什么？”莫云凤惊讶不已，“那怎么能成！你家当家的呢？”
那妇人闻言又止不住地落泪，“打仗……死了。”
“抚恤金和禄米呢？”燕星华问。
“抚恤金给我男人办丧事用光了……禄米太少了，不够吃的。”
“岂有此理！这镇子是谁主事？”燕星华怒道。
“没了……都走光了，这儿没几户人家了，都是像我这样走不远的留在这儿等死。”
“大婶，这里怎会变成这样呢？”黎夏给孩子喂了口水，不解地问道。
那妇人感激地看着黎夏，“女菩萨是不知道啊，俺们这儿本来人丁兴旺，后来男人都上前线去了，吴兵又打咱们这儿过，将粮库洗劫一空，这三年来，连年大旱，颗粒无收，老乡们死的死，逃的逃，哎……”
“你还有亲戚吗？”莲生关切道。
“有的，本想带着一双儿女去投奔，可是没有银钱盘缠……闺女她……”妇人痛心疾首地掩面而泣，“上月……上月就像方才那般……那般去了……”
莲生只觉得心里阵阵刺痛，“大婶，还请节哀！”
“她可懂事听话了，已经十岁了……什么活都会干，她偷偷省下口粮给俺和她弟弟，自己活活饿死了……俺这个当娘的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肉给剜下来啊！这要俺死后怎么向她九泉之下的爹交代啊！”
黎夏听着妇人的哭诉红了双眼，强忍着眼泪，带着哭腔道：“大婶儿……你别哭了，会好起来的……”
“这……这……你……你拿着！”一直默不作声的陆秀眼中含泪，手里拿着一个钱袋要给妇人。
“不不不！”妇人连连摆手，“俺已经受了这么大的恩惠，怎么能再要恩公的钱！”
“你就拿着吧！”燕星华劝道。
陆秀不由分说地将钱塞给妇人，“去……去……去投奔……奔亲戚！”
“谢谢恩公，谢谢！真是神仙下凡了！”
莫云凤拉起又要下跪的妇人，“你们收拾行李快些启程吧，这银钱够你们雇辆马车的了，路上记得尽量走大路。”
“是！是！”妇人连连点头，对着怀里的孩子道：“儿啊！你快谢谢这些恩人，是他们救了我们娘儿俩啊！”
“谢谢……恩人……”孩子一边啃着米饼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一双清澈无知的眼睛看着他们，更叫人心酸。
他们终于告别妇人上了马车，走了好远了，掀帘回顾还能看到一个人影在向他们招手。莲生心里堵得慌，黎夏泪眼婆娑，一路无言。
……
城镇里没有落脚的地方，待他们出了镇子已经日落，白护卫向燕星华请示后决定露宿一夜，他们便在天黑前停在了一条小河附近。
“顺着这条河往上游走，就是襄?R。”钟绍英坐在河边生火，指着远方说道。
正在汲水的莲生看着那清澈的河水喃喃道：“这水是从襄?R流过来的啊……”
“不知道襄?R的鱼好不好吃！”莫云凤赤脚站在浅滩上插鱼。
“钟师兄很快就能回家了。”黎夏蹲在柴堆边托着腮看向钟绍英，火光将她本就清丽的容颜映衬得更加动人。
“嗯……”钟绍英默默地应了一声。
这时候，陆秀走了过来，一脸担忧，“你……你们……去……去看看……陛……陛下吧！”
“怎么了？”莲生蹙眉道，抬眼望向独自站在远处的燕星华。
“哎！”莫云凤走了过来，“自打与那对母子道别，他在马车里就没说过一句话，我们也陪着大气儿不敢出。”
“燕师兄心情肯定不好，毕竟这是在大回的土地上，以他的性子，一定很自责。”黎夏愁道。
钟绍英想了想说：“莲生，他听你的，你去劝劝他吧。”
“我？”莲生犹豫不定，她要说些什么呢……
“对！咱们几个大男人不太方便，还是你去的好！”莫云凤点头道。
莲生见他们都指望自己，只好点点头应下，“容我想想，晚些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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