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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星华移步至软塌的另一端,正襟危坐着,平静地看着莲生也不说话,莲生稍稍侧身对上他的视线,悄声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和黎夏。”
莲生点点头,预感他有话要说……果然,燕星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睡不踏实,总是做噩梦,梦到你倒下的那一幕。”
莲生见他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云”,有些精神不济,“事情都过去了,别放心上了。”
“我饶不了他!”燕星华突然愤恨地说了一句。
“诶?”
“他几次骚扰你,这回又差点害了你性命,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莲生心中有一丝不安,“听黎夏说,他们后来撤走了?”
燕星华点点头,“他们已经占了上风却突然撤退……不知是什么阴谋诡计,我们绝不可再大意!”
“嗯,你看见他们手里的兵器了吗?”莲生问。
“你是指……那些弓弩?”
“你也发现了?”莲生眼前一亮,“那弓弩形制很是特别,小巧得很,可以别在腰间,可惜天色太暗看不真切。”
“射程能达到如此之远,威力不容小觑。我问过白护卫,他也未曾见过。”
“若是这种武器大规模地用于战事,于我们极为不利啊!”莲生蹙眉道。
燕星华倾身向前,“你别为这些事情烦恼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当务之急,是将你的身体养好!”
莲生看着燕星华又痛又悔的神情赧然道:“你有那么多重担在身,就别为我费心了。”
燕星华抓住莲生的一只手,“若说家国天下在我的左肩,那么,莲生……你就是我的右肩所要担起的全部了……”
这告白已经是再直露不过的了,莲生一时间有些紧张,不知如何作答,脑子里乱哄哄的,“燕星华……我……”他竟然将她和江山社稷相提并论!
“唔……”黎夏一声呢喃解救了六神无主的莲生。
燕星华深深地看了莲生一眼,站起身,趁着黎夏还未完全转醒悄悄地离开了,神情有一丝落寞。
“唔……”黎夏身了个懒腰揉了揉眼,一眼撞见莲生的笑颜,“啊!我真该死!”黎夏愧疚地看着莲生。
“天已经亮了,快打水梳洗吧!”莲生这话说完黎夏更是郁闷。
“哎!我怎么就睡着了呢!”黎夏敲敲脑袋,“莲生你……还好吧。”
“我也刚醒。”
“呼……”黎夏松了口气,“我这就去打水来!”
——
本想在这小医馆多留几日,但燕星华他们拗不过莲生,只待了一天就决定启程了。
燕星华把他那辆大马车让给了黎夏和莲生好让莲生躺在里面休息,几个大男人不想挤在小马车里纷纷骑马而行。
“主子,就要到日中了,盛夏日头毒,是否进马车避一避?”白护卫驾马随侍左右,见燕星华额上冒汗了,便开口询问。
“咱们到哪儿了?”燕星华手执马鞭指向前方。
“再走两个时辰便能到无水河了。”
“哦?”燕星华看向身后的钟绍英,“钟师兄,离襄?R不远了。”
钟绍英点点头,表情看不出喜悲,他一向含蓄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又是近乡情怯和归心似箭两种矛盾的心情糅合在一起,内心的复杂旁人哪里能懂,一直压抑着对父亲的牵挂和担忧也在慢慢靠近中越发令他忐忑不安,忍受着这样的煎熬他也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字一句,“燕师弟还是上马车里吧,我看前面是一片林子。”
白护卫正有此意,忙接话道:“公子说得极是,主子不宜露面。”
“好吧……”燕星华虽然很想骑马,但也不愿给白护卫添麻烦。
钟绍英和陆秀跟着上了马车,莫云凤实在不喜坐马车,便留在外头骑马,到了林子里,清爽的凉风习习吹来,吹散了夏日的暑气,令人在昏昏欲睡的午后神清气爽。
“黎夏……你把帘子打开,让我也吹吹风吧!”莲生央求道。
“你身上一直凉凉的,我不敢让你吹风啊!”黎夏为难地看着莲生。
莲生苦着脸道:“我都快闷死了……”
“好吧好吧!”黎夏无奈打开了一半的车帘,嘟囔道:“你这是伤了元气,才会身体虚寒,虽然天气热,你却更要注意不能吹凉风染了寒气,你别小瞧了这山风……”
“好啦,黎夏!”莲生被她唠叨得头疼,一阵清风徐徐吹来,莲生觉得心旷神怡,可细细一嗅,却感觉不大对劲,“黎夏扶我起来。”
“怎么了?”黎夏见莲生神态严肃,忙扶着她坐起身。
莲生将头探出窗外,看了看前面的一众龙都卫,脸色越发沉重,一护卫见她东张西望忙策马靠近,问道:“姑娘有何需要?”
“你快快去叫白护卫来。”
“是!”
白护卫很快骑着马来了,“姑娘怎么了?”
莲生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白护卫矮着身子凑上前,莲身耳语了几句,白护卫神色一凛,“姑娘确定吗?”
“绝对没错!”
白护卫沉吟道:“小人知晓了。”说完急匆匆地牵马向前。
黎夏见他与龙都卫门小声商量着什么,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不禁疑惑地看着莲生,“你同他说了什么?为何如此紧张。”
“前面有很多人!”
黎夏惊道:“怎么说?”
“我闻到一股子臭汗味。”
“也许是护卫们的呢?”
莲生摇头道:“不止这么些人,是很多!”
“有多少?”黎夏心跳不止。
“至少四十人!”
“啊?”黎夏惊讶不已,“还是卫恒的人吗?”
莲生苦恼道:“我也不知,上次我们折损了不少人,这下又是一轮苦战了。”
“莲生你伤病未愈,一会儿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黎夏不放心地嘱咐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方才同白护卫说了此事,他们亦会有所应对。”莲生对于这一路来会遇到的艰难险阻早有心理准备,她只担心不能完成云昔道长临终前交代的任务。
队伍前进没多久,白护卫突然叫了停,让大家原地休整,黎夏下了马车,白护卫亲自送来干粮,“姑娘请用。”说完望了眼车内的莲生。
莲生冲他点了点头,“过来了。”
白护卫颔首退下,见他和其他护卫打了个暗语,然后便走到稍远些的树荫下坐着乘凉,看似毫无防备。莲生望了望,不见燕星华他们的影子,猜测他们应该是做好了准备了。也就半盏茶的功夫,林间传来一阵鸟鸣,一群鸟儿从树梢飞上了天空,嘈杂的蝉鸣声戛然而止,风起,云涌,刀光,剑影,果真有四十多人袭向他们,直朝着莲生和黎夏的这乘最大的马车而来,莲生和黎夏无意间成了靶子,来人皆手持短刃,速度迅疾,穿着绿衫几乎与这片林子融为一体。这一群人并未蒙面,看来是专行刺杀之人。
黎夏早已在马车外布下结界,那些人见一时难以突破便分散到前面攻击燕星华他们所在的马车,莲生见他们并没有防备正担心呢,没想到那些人刚一靠近里面就有数十只鹅毛翎射出,顿时要了五六人的性命,四个龙都卫从里面冲杀出来,却不见燕星华等人的影子。
“莲生,钟师兄他们在那儿!”黎夏抓着莲生一只胳膊指着对面。
原来燕星华他们不知何时穿上了龙都卫的衣裳躲在远处的树下乘凉,此时正轻松应对四个刺客,那群人只当他们是普通侍卫,并未集中攻击,因此被他们很快制服,打倒在地,而莲生她们这大马车过于碍眼,七八个绿衣人围在结界外迎难而上,不断攻向结界。
“这样下去会被他们打破的!”黎夏说完手中结印,弹指之间一道白光闪过,外面的两个绿衣人被甩出去几丈远,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就这样也敢来偷袭!”黎夏不屑道。
莲生暗想:还好不是卫恒他们……
这些刺客没想到他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面对早有准备的龙都卫节节败退,眼见着就要落个惨败的结局,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琴声,伴随着一个男子高亢的声音,“大内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莲生听了那“噌”的一下抚弦之声只觉得头昏眼花,气血上涌,难受得直想呕吐。
“莲生你怎么了?”黎夏见她眉头紧皱面色苍白,焦急地问道。
莲生说话都困难,“别……别听……”
——
“世子!”扎鲁走进一座宅子,站在书房外躬身道。
“进来。”卫恒的声音传来。
扎鲁走进屋里关上门,刚一转身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卫恒已经站在他身前,“怎么样了?那边可有消息了?”
“是!不负世子所托,都弄清楚了!”
“快说!”卫恒急切地说道。
扎鲁抬起头,“世子,他们一行人在一家小医馆停留了两日后就继续赶路了,眼下快到无水河了,而且……”
“在医馆做了什么?”卫恒打断了扎鲁。
扎鲁顿了顿说:“上次交手他们都负了伤,是去找大夫医治的。”
卫恒眼神飘忽不定,呼吸急促,“大夫怎么说?”
“说有个姑娘重伤,送来时已经不行了。”扎鲁开口道。
卫恒顿时血色全无,眼中一片灰暗……
扎鲁看着他家主子那如丧考妣的脸接着道:“用不进药,身子都凉了,正商量着后事,可不知怎得就突然起死回生了。”
“什么?”卫恒眼中的神采死灰复燃了,抓住扎鲁的肩膀,“你说她没死!”
“是……是啊!”扎鲁被他家主子抓得痛不敢言,“大夫说那姑娘心跳脉搏都没了,却活了过来,他行医多年闻所未闻。”
卫恒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笑容,旋即又沉着脸怒道:“你说话喘什么气啊!”
扎鲁垂首认错,腹诽着:不喘气的是死人!
卫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含笑你果真不是普通人,能在我刀下活命的,你是第二个!
“世子……”扎鲁见卫恒心情不错,赶紧上报重要的事。
“还有什么事?”
“现在正是追击他们的绝佳时机!”
“怎么说?”卫恒微微皱眉。
“他们现在林子里遇到了袭击!”
“什么人?多少人?”卫恒刀削般的面庞冷峻非常。
“大概有四十来人,看招式像是吴王的死士。”
“你确定?”
“当然!和吴世子身边的那几个如出一辙!”
卫恒有些不耐烦地闭了闭眼,“吴王的人还没死绝呢!”
“世子,咱们是否现在出发!”扎鲁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那些人不是龙都卫的对手,咱们现在去……给吴王的人收尸么?”卫恒说完走回到案前坐下,盯着案上的一幅画看了起来。
扎鲁这才发现他家主子方才在书房里作画,心中不禁讶异万分,但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只好将不解暂且搁置,“可那些死士似乎有帮手!”
卫恒抬眼看向扎鲁,“什么人?”
“不知道,但一定是高人!能够千里传音,我们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就是不知道他藏身于何处!”
卫恒深吸一口气,思忖道:“内功高深者不计其数,这人又是什么来历……为何要帮助早已一命呜呼的吴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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