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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转身一瞧，竟然是陆秀，“陆师兄，你身体好些了？怎么在此处？”
陆秀沉声道：“赵师兄，和大师姐，他们都，为国捐躯了，就连，乐正师父也……身为，三清山一员，我又岂能，袖手旁观。”脸上的疤痕一直牵扯至嘴角，说起话来仍有些不利索。
莲生点点头，“陆师兄一切小心。”
“师妹放心，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陆秀目光坚定，像一个久经沙场视死如归的战士，身上的书生气荡然无存。
三人一同往军帐走，此时天已经蒙蒙亮，雾霭中的晨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营地里只剩下伤兵和一些自愿前来帮忙的附近村民，连伙头军都已经派到了阵前作战。
“大瑶，实在可恶，为了，一己私利，置，黎民于，不顾。”陆秀看着靠坐在帐篷外等待治疗的伤兵悲愤不已。
焱华叹了口气说道，“方才天生异像，日夜轮回，众鸟齐飞，百兽嘶嚎……只怕是生灵涂炭触怒苍天，要警示我等。生为大回之主，朕未能制止安抚，实在惭愧难当。”
“不。”莲生开口道：“这不是皇上的错！”
焱华看向莲生，莲生想了想道：“钟绍英欺师灭祖，杀死恩师，残害同胞，是他引得天怒人怨才会有此异相。”
“是啊，皇上。”陆秀说，“钟绍英，所作所为，天地难容！皇上，不必为此，自责。”
三人停在一个帐篷前，莲生蹙起眉头望着门外的两名护卫。
“黎夏已经醒了，你是否要见她？”焱华问。
莲生垂下眼眸，“不了。”她也不知要和黎夏说些什么才好，现在看见她只会想起粉身碎骨的小师叔，“大师姐呢？”
“哎！一醒来就要去寻师叔，真人喂了她一些安神的汤药，好容易平静下来。”焱华说。
“皇上和陆师兄先行一步，我想去看看师姐。”
焱华点头道：“好吧，你劝劝她。小师叔……我已命人去悬崖下找了。”
……
莲生来到朱伶的营帐，这儿本是乐正煜住的地方，如今里面陈设器具还是老样子，淡淡的酒味还依稀可闻，但主人却已经不在了。莲生看到这一切又勾起心中悲痛，脚上仿佛带着千斤重的镣铐。但她必须坚强，因为现在有一个人比她更难过。
“大师姐。”莲生走到床边，只见朱伶抱膝坐在床上，红肿的眼睛里不断地流出泪水，面前的被褥已经湿了大片。这无声的悲痛让莲生将安慰的话语又咽回了肚子里。
莲生递上湿帕让她擦脸，朱伶接下后盯着雪白的帕子啜泣道：“姐夫平生最爱干净，衣裳沾了那么多血渍，一定很难受。”
莲生看着她破碎不堪的眼神，“大师姐，你是小师叔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这样小师叔才能安心地走。”
“莲生，你说……姐夫他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莲生不忍道：“皇上已派人去寻了，只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去……”
“姐夫那么好的人，就算老天真的要收他，也不该让他粉身碎骨啊！”朱伶突然崩溃地大哭。
莲生坐在她身边握紧她的双手，“不要去想了，师姐……”
“都怪我，都怪我坏了姐夫的修行，他才会受此劫难！”
“师姐你胡说些什么啊，小师叔的死是钟绍英造成的！”
朱伶泪如泉涌摇头道：“不！你不知道！”
莲生想起乐正煜手臂上的红色疤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记得门规中对于出家的道士有七七四十九戒律，若破了戒坏了修行就要受到严惩，其中最为严厉的处罚便是以山神果研成的粉末在身上烙下一个永远无法消失的“十字章”，作为难以磨灭的羞耻跟随自己一辈子，那烙印还会在心生杂念时如火烧般疼痛。莲生依稀记得月光下散发着山神果火红色的疤痕，已数不清有多少个“十字章”了。
朱伶缓缓启唇道：“你还记得姐姐祭日那一次吗？”
“是，小师叔他喝醉了。”
“后来，我去找姐夫……姐夫恍惚间将我错认为姐姐。”朱伶抹了抹泪，“拉着我的手喊着姐姐的名字，伶儿……伶儿……我从没见过姐夫那般神色和语气……当时我应该告诉他我不是姐姐，可是……可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
“什么？”莲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朱伶痛苦道：“装作姐姐的样子抱……抱了姐夫……”
“啊？”莲生吃惊道。
“我原想……安慰安慰姐夫便罢，怎料姐夫的怀抱让我心生贪欲，竟生出取而代之的念头……”
莲生支支吾吾开解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小师叔也是醉酒糊涂了。”
“不，都是我罔顾礼义廉耻才会引得小师叔破戒……”
“破……破戒？”莲生脑子里一团乱，破了什么戒！
“我……我还心存侥幸地想，左右姐夫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就可以偷偷藏着那个吻了。”
莲生咽了咽口水，“吻？”这些话犹如晴天霹雳，怎么也想不到大师姐会做如此逾越之事。
“我是鬼迷了心窍……该粉身碎骨的是我啊！”朱伶悔恨地掐着自己的手。
莲生理了理思绪，“之后呢？你吻了小师叔之后……小师叔可有做些什么？”莲生猜想朱伶估计早已对乐正煜有了别样的情愫而不自知。虽然犯了糊涂，但莲生却觉得她十分可怜，毕竟世间有几个女子能抗拒风华绝代的乐正煜呢。
“我哪有……哪有那胆子去亲吻姐夫……”
朱伶一句话让莲生从床上站了起来，“你是说，小师叔他……他……他亲了你？”
“他当我是姐姐！以为姐姐回来了……我不该……那是姐夫给姐姐的爱，我却……”朱伶已然泣不成声。
莲生脑海中二人相依相偎的画面同红色的疤痕交织在一起……天哪！她都发现了些什么！
“大师姐，别难过了，这算得了什么！小师叔一生恣意潇洒，从不把什么清规戒律放在心上。其实他常常饮酒，几乎每日都小酌几杯，我嗅觉灵敏，没有骗你！”
“莲生，你二人落下山崖后，姐夫他可有对你说什么？”朱伶眼中最后残存着一丁点的希望。
莲生难过地摇了摇头，“小师叔奋力将我救回崖上，一字未留。”
朱伶埋头痛哭，抽噎着喘不上气来，莲生还未来得及给她顺气，朱伶便晕了过去，莲生只得给她掖好被子让她安睡。
……
莲生走到外头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只是天降大雾，所以看什么都模糊一片。走到焱华的营帐却被告知众人早已披挂上阵，焱华也亲征出战。莲生扭头欲走却被景伯平叫住。
“景伯父。”
“唔，乐正道人……莲生，你莫要过于悲痛，我和你师父都很担心你的身子。”
“莲生明白，请伯父放心。”
“你师父和景瑞都在战场上，魏兵来后战况有所好转，你可立了大功。”
“莲生哪里比得上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们。”
“伯父十分好奇，你那令牌是从何而来的？”景伯平问。
莲生话到嘴边绕了个弯儿，“是从卫恒那儿偷来的！”这话也不全算是谎言，就算是，也是善意的谎言。
“哦？令牌居然在大瑶人的手里……”景伯平面露疑惑地捋着胡须。
“伯父，若没有其他的事，莲生该去战场上帮忙了。”
“哦，你去吧，一切小心，最好是跟着景瑞。”
“是。”莲生回到自己的营帐披上战甲，玄雀跳着迎了上来。莲生伸出右手对着玄雀的断翅施出灵力，白光游走，玄雀发出尖锐的叫声，嘴里喷出一道火焰突然冲出营帐。莲生连忙追出去，只见小东西被白光包裹着升入半空，在燃起的火焰中都懂翅膀，那断翅竟浴火重生，随着一声长啸，白光与火焰消失不见，唯见玄雀展开有力的双翅直冲云霄。莲生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很快握紧拳头坚定地迈开脚步。
……
莲生用寻踪术也未能找到钟绍英，那穆先生却在此刻又出来作怪，于阵前叫骂，言辞间全是辱骂魏沐风的话，将他说成一个只会勾引良家女私奔、窥伺皇权的小人。魏军听了义愤填膺，下狠手痛打叛军，焱华自然也不会为这些挑拨之言所动摇。莫云凤一箭擦过穆先生的头皮策马杀了过去，紫清真人也随之而去。莲生站在城头观战，目似寒冰，她一味忍让换来的是亲近之人一个一个离她远去，如今拜钟绍英所赐，她的法力又突破升阶，若是不用就太对不起牺牲的人了！莲生心中再无半分犹豫，她举剑向天，雾气顿时被大风吹到敌军中，挥舞着兵器的敌兵在大雾中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动辄互相残杀。这还不够平复莲生心中的怒气，她吹响瓷哨，玄雀带领乌泱泱一群鹰鹫遮天蔽日而来，它们俯冲而下，利爪钩入敌人的喉咙，利喙啄食敌人的眼珠，皆听命于莲生的指挥。敌军大乱，只得往没有雾气的山上跑，寻找荫蔽，此举正中莲生下怀，林中山泉瀑布奔流而下，野兽横行，毒蛇遍布，苔藓生花，枯木结果……敌军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莲生飞身而下，待卫恒反应过来时，莲生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喉头。
“你若杀了我，一辈子也别想找到钟绍英。”卫恒冷静开口道，清楚地抓到莲生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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