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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感觉到额上冰凉一片,难受得皱了皱眉,耳边传来朱伶的声音,“莲生……莲生……”忽远忽近。
莲生想睁开眼可是眼皮似有千钧重,又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在迷迷糊糊的反复中度过了数日,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室。
“咳咳……”莲生刚找回点意识想翻个身就一阵咳嗽,这幅身体怎么这样弱了。
屏风后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朱伶说话的声音,“昨夜怎么样?”
“回姑娘,一切都好,姑娘睡得很安稳。”
“好了,你们下去吧。”朱伶端着水盆走进莲生的卧室,她沾湿一块巾帕准备给莲生擦脸。
“大师姐。”莲生喊了一声。
朱伶吓得巾帕都丢在了地上,“你……你醒了?”
“恩!”莲生点头,“咳咳……”
朱伶眼含泪水,“太好了!老天保佑!”
“这是哪儿啊?”
“这是皇宫啊!”朱伶笑道,“你睡了有二十日多!”
“这么久……”莲生皱起眉头,在朱伶的帮助下坐起身,“师父呢?”
“紫清真人他……他已入土为安了。”
莲生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师父……徒儿都没能送师父一程……”
“真人的墓冢离皇宫不远,等你恢复了可以去看看真人。”
“师姐,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莲生摸了摸手臂上的绷带。
“怎么?还疼吗?”
“有一点……”莲生喉咙干涩,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朱伶拍了拍脑门,“你瞧我!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来。”说完跑到门外吩咐侍女,“快去弄些清淡的吃食来,禀报皇上,她已经醒了。”
“是!”
莲生将手放在肚子上,饥饿……这就是饥饿的感觉啊……
……
汤菜很快就送了来,莲生端起瓷碗,“啊!”
“你小心点烫!”
“烫……”莲生盯着汤水发呆。
“你睡得太久,还没缓过神来吧,先放下来凉一凉,吃点饭菜。”
莲生抿了抿被烫红了的嘴唇,皱起眉头道:“这是什么汤?”
“鱼汤啊!最补身子的了!”
莲生忙吞了一口饭,鱼汤的味道令人反感,米饭的味道倒是清甜……
“你睡着的这些日子病情一直反反复复,身上的伤口也难以愈合,还总发烧,烧起来就说胡话,我们都吓坏了,御医来了几轮也不见好……皇上都发火了!”
“御医!”莲生惊道。
“对啊,你一直不见好转,吃了多少药也没起色,可愁煞……”
“师姐,他们给我诊脉了吗?”
“当然啦!”
“那……那他们没说什么吗?”
“只说你脉象微弱,气血亏损什么什么的。”
莲生摸向自己的手腕,天呐!她……她感觉到了跳动!
“莲生!”外头冲进来一人,正是莫云凤,紧随其后的是景伯平。
“伯父,莫师兄。”莲生喊道。
莫云凤咧着嘴说:“我就说嘛,我师妹是金刚不坏之躯,怎么会被点小毛小病打倒呢!”
景伯平看着桌上的饭菜道:“可还合你胃口?还有哪儿不舒服?”
莲生感动不已,眼眶又红了起来,“我很好,害大家费心了。”
“我跟你说啊!”墨云凤高兴地坐到她身边,“咱们赢了,穆先生已经被投入大牢,等候发落!皇上说要等你醒了再决定怎么处置他,他和景将军最近为了战后安抚事宜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儿还在和几位大臣商量修堤一事,一会儿就过来看你!”
莲生点点头,“钟绍英呢?”
“他……”莫云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从袖口拿出一件东西,是黎夏的项链,“死了。”
莲生接过链子握在手心,心绪复杂难平,“魏统领他们呢?”
“他们护送黎夏的棺木去神医谷了。”莫云凤说。
莲生将项链戴在身上,“我想去祭拜师父。”
“过两日吧。”景伯平说,“等你身子好些了伯父陪你一起去。”
“多谢伯父。”
“哦,你休息吧。”
“恩!”
……
莲生吃完东西刚想躺下,景瑞和焱华就来了。
莲生见焱华龙袍玉冕的身后还跟着一队内侍,忙施礼道:“参见皇上……”
“免礼,你们都下去吧!”
“皇上……”景瑞抬头示意。
“爱卿留下。”焱华说。
“莲生你可醒了!”
“劳皇上挂心!如今江山已定,皇上可以高枕无忧了。”
“哎!”焱华叹了口气,“我已是几个晚上都不眠不休啦!”
“为何?”莲生疑惑地看向景瑞。
“战事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至少要十年的休养生息。”景瑞开口道。
“这么严重啊……”莲生愁上眉心。
景瑞接着道:“而且虽然叛军全数剿灭,乘风派也不复存在,但还是有个漏网之鱼。”
莲生眨了眨眼,“你是说卫恒。”
“没错!他肯定还活着,你可记得他身边那个手下。”
“扎鲁!”莲生当然记得一清二楚。
“追剿卫恒时,扎鲁披着卫恒的袍子骑马逃跑,被我们射杀。”景瑞说。
“他一定是逃往大瑶了,中原已没有他的立足之地。”莲生说。
“恩。”焱华点头道,“我已命人在各处关口搜捕。”
“皇上。”朱伶突然开口,“民女有一事相求,请皇上恩准。”
“大师姐何必客气,何事啊?”
“三清山现下无人主持门内事务,师妹也醒了,我想回三清山去。”
焱华想了想说:“师姐费心了,往后三清山就靠师姐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好让我尽一分心力,我也是三清山的门徒。”
“多谢皇上。”
——————
入夜。
莲生睡醒之后用了点饭,“师姐,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啊!”
“恩。”
“明日记得叫醒我,我要送大师姐一程。”
“你就安心待在这儿养身体吧,我不想离别的时候又哭哭啼啼的。”
“大师姐回到门内有何安排?”
“许多事情要办,首先是要将姐夫的死讯告知众人……”朱伶顿了顿,“然后就要着手恢复门内往日的兴盛,事情可多了呢!”
“大师姐,其实小师叔他……”莲生欲言又止。
“什么?”
“呃……没什么,我担心师姐你还在难过。”
朱伶扬起嘴角,“我想通了,小师叔此生最牵挂的就是三清山,我要为他守好三清山,这样才能弥补我的过错……而且说不定姐夫和姐姐已经在九泉之下相会了!”
莲生点了点头。
……
许是下午睡多了,莲生半夜醒来再也难以入眠,走到宫外吹吹冷风,在屋顶睡觉的玄雀睁开眼看着莲生。
已到了春日,微风和暖,风里还有好闻的香甜味,莲生想起自己也是在这样一个春日里到了三清山,才有了这后来的一切,想着想着不禁黯然神伤。
“想什么呢?”身后一暖,一件棉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莲生问向景瑞。
景瑞笑道:“我是刚从议事厅出来。”
“忙到这个时辰?”
“是啊,白天不能随意到后宫走动,只能趁着这个机会来看看你,今晨匆匆一面,好多话没和你说。”
“景瑞,皇上是不是派你去大瑶追剿卫恒?”
“你猜对了。”
“何时走?我要和你一起去,没得商量!”
景瑞哭笑不得地搂住莲生,“别急啊,皇上还没下令呢。”
“景瑞,我的身体很奇怪。”
“我知道,你现在会流泪,知冷热,像个普通人一样。”
莲生连连点头,“酸甜苦辣咸我都能尝出来,我还会痛、会累、会困、会生病!”
景瑞看着窃喜的莲生却是愁容满面,“会生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怎么了?这是什么不好的预兆吗?太医说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呀!”
景瑞摇摇头,“这是惊……也是喜。”
“惊……喜?”莲生奇怪道。
景瑞吻了吻她的头发,“父亲说……太医诊到你的脉象。”
“是啊,可是心跳似有若无的……”
景瑞看着莲生,“过些时日你就能感觉到了。”
莲生越发不解地看着景瑞。
景瑞握住莲生的手道:“你这样慢慢变得像个普通人……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莲生突然紧张起来。
“我猜,太医诊到的不是你的脉象,这心跳也不属于你。”景瑞伸手温柔地覆住莲生的腹部,“是他的。”
“他?”
“恩!我们的孩子。”
“孩子!”莲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没错,你有身孕了,孩子在你的肚子里生长,消耗你的灵力,你身上的变化都是他带来的。”
莲生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你不会弄错了吧!”
“父亲也这样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莲生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担忧,“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啊?”
“怎会不开心呢!只是大喜过后更担心你的身体。”
“不用担心,我会用灵力好好守护住他的!”莲生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和信心。
景瑞笑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那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娘俩!”
“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恩……”莲生美滋滋地靠在景瑞胸膛。
“咦?”莲生指着夜空道,“那是什么?”
只见西方隐隐有一团红色的火焰在旋转,忽明忽暗。景瑞皱起眉头,“又出现了……自得胜那一日开始就会偶现于天空,不分昼夜。”
“这天象我从未见过。”莲生说。
“父亲似乎知晓,但他并不愿意告诉,只是在宗庙设了祭坛,一直请道士做法。”
“看来是不祥之兆。”
“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恩,景瑞……我心里有一件事难以抉择。”
“何事?”
“是关于朱伶和小师叔的。”莲生便将二人之间发生的事告知了景瑞。
景瑞意外地开口道:“当真?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怎么会呢!虽然当时情况危急,但伤疤那样醒目,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乐正道人当真……当真喜爱朱伶?会不会是将她当成亡妻了?”
莲生摇头道:“小师叔是什么样的人啊!失误一次也罢,他手上可是深深浅浅许多次惩戒留下的伤痕!再说了,若是挂念亡妻,他根本无需这样虐待自己。一定是发现自己心生爱恋,对象又是朱伶,这才会自惩。我看他落崖时的眼神,似有解脱之意。”
“哎!可惜没有找到乐正道人的尸身。”
“像小师叔那般杰出的人物,应该是和道长一样羽化飞天、位列仙班了吧!”
“你说得对。”
“景瑞,朱伶明日要走了。”
“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啊?”
景瑞想了想,“你觉得朱伶现在如何?”
“她心态不错,好像已经想通了。”
“那就不要再让她徒增烦恼了,乐正道人永远也回不来了,他没有向朱伶表明心迹,我们局外人就帮他保守这个秘密吧。”
“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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