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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通报王爷,将军到了”青风吩咐了门口候着的小厮,准备迎将军下轿,却被将军大手一拦,“青风,你们都是武人出身,不必拘这些小节”说罢跨步下轿,一袭青布素衣,年逾七十却是精神抖擞好不利落。
竹青听说自己的“将军爹爹”要来,也是心里暗自紧张,早早就和柳儿在主厅里等着,顺便被柳儿领着熟悉了王府大大小小十八个院落,每个院落都小而雅致,却是自己居住的雅竹小居最是不小,里面年年都是秦王托人从岭南带回来的凤尾竹保持绿意,开封年年冬季大雪,凤尾竹难以存活,所以这雅竹苑的凤尾竹是年年春季更替,保持四季常青。
整个府邸环溪而建,大大小小的回字形,亭台轩榭错落有致,溪流百汇处,是个中心湖泊,湖心有赏鱼亭,湖边有画舫船和简舟,嗯,就是竹青逞能自己划简舟掉进了湖。
“女儿!”
沉稳有力的声音在厅外响起,竹青远远看着一个消瘦挺拔的身影由远到近,柳儿赶紧先福礼“老爷!”其他在厅里忙碌的丫环小厮也都赶紧退至一旁。
“夫人,这是将军老爷,您的父亲”柳儿在竹青的侧身后低低的交待。
“父亲……”虽然觉得生疏难开口,竹青还是赶紧随了礼数。她的陌生焦继勋不是看不出来,年逾五十得此一女,严厉全给了前面三个儿子,杀伐果决的他在自己最疼惜的小女儿面前总是柔情温暖,看见小丫头这一副惊惧陌生的模样就心口生疼。
刚从宫中回府的秦王一听得小厮通报就赶紧换上便装出来迎接岳丈,他自知竹青现在的情况,本是父女欢聚,怕是气氛尴尬紧张了,又随口通知了小厮去各个别院知会三位夫人梳洗简单得体,他不想让他的王妃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被一些不长眼的侧房抢了风头。
进门看见竹青畏惧生疏的模样,秦王心中也略微紧张,他的这个岳丈地位荣殊,又是开朝元老战绩赫赫,官品上甚至大过于自己,若是来问他的罪,他也是避不得逃不得。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秦王做了个抱拳礼,随即站在了竹青的左侧。
“来报信儿的小厮说我的女儿没大碍,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识了这叫没大碍?”老将军有些心里不快,即便是从府中派来探信儿的家奴说的清楚,面对这个不认识自己的竹青心中还是难以接受。
“青儿身子无碍,就是记性一时半会儿急不来,她受了惊吓,我已经向天下能人异士布告悬赏,相信会有办法治好这失忆症。”秦王不疾不徐的解释着,老将军的这番指责已经是最温和的了,“不过青儿划船落水,这罪过我也逃不开,还请岳父责罚。”
“罢了罢了”老将军也是责问不下去,“如今已是这副模样,你作为丈夫,可不要失了耐性,也不要因为新进的三位夫人伶俐,就冷落了我的宝贝女儿”看着刚进来的三位侧房,接过她们的问礼也顺势立了规矩。
三个夫人刚一进门就被立了下马威,面子上也是有点难看,口口称是,心里却皆是不痛快,这自己娘家势单力薄了些,自然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敢吭声。
倒是一个女子笑吟吟的接过了话头,“还请将军放心,我们身心康健,别说争风吃醋了,王爷公务繁忙的时候,我们也会经常陪着姐姐谈笑游乐,姐姐心情一爽利,说不定这失忆症就不药而愈了呢”
话毕这灿若桃花的女子就碎步走了过来,“姐姐,我是符佩儿”一袭朱衣紫裙,额上有精致的朱砂花钿,美的妖娆了几分。
秦王心里有一丝不悦,除了竹青,他不喜欢另外三房夫人过度装扮,却也不好发火,在客人面前,她的装扮也不是不得体。
竹青倒是觉得自家主子自家亲,柳儿还说自己倾国倾城,这个符佩儿可是一点也不输自己,嘴上喊着姐姐,她却更有风韵。不过竹青此刻的心里可没半点吃醋的意头,她发自内心的赞美“佩儿妹妹品味不俗,美得很呢”
倒是让符佩儿吃惊不小,另外两位也赶紧上前问安,“姐姐,我是王倚柔”“姐姐,我是李霁梦”竹青都一一赞过,除了符佩儿精致妆点,这两个就是素雅小清新啊。
“岳父教训的是,德芳一定牢记,不让青儿受一丁点委屈”秦王儒雅风度,却还是用余光剜了符佩儿一眼,这一眼,剜得符佩儿心惊肉跳。却让旁边看在眼里的二位夫人暗自庆幸。
一顿晚饭吃的味同嚼蜡,老将军越是温柔体恤,竹青就越是难受,想着自家父母此时是不是也咽不下,竹青眼圈儿就红了。
老将军虽七十有余,却是眼不花耳不鸣,虽是王府家宴,却也忍不住“青儿,有什么委屈告与爹爹,爹爹给你做主。”
秦王也坐不住,“青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饭菜也不对胃口?”看着竹青泪雨朦胧,心里是又着急又心疼。
“没事儿,”竹青生生又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只是觉得幸福,没死,还有人疼,真好。”老将军宁可逾矩也要护着自己女儿的模样,让竹青一刻都停不住对自己父母亲的思念和猜想。
“你这丫头……”老将军也有点哽咽,放下筷子,“罢了,我也是没这雅兴来品鉴这些佳肴,青儿,你的三位哥哥也都很担心你,你调理一段日子,我让你三哥来接你回将军府住一段日子,你自打嫁入这秦王府,我们府里就失了生气,你回来陪陪我这把老骨头也好,为父也怕时日无多,王爷不会不给我颐养天年的这个机会吧?”
“这……”秦王舍不得自是舍不得,可老丈人的话也在理,只得恭谦道,“岳丈严重了,自是看竹青的意愿了,等调理一些日子,我陪她一起回将军府。”
“那我就先回府了,让我的女儿好好休息,”老将军绕过主客席位,拍了拍竹青的肩膀,“好女儿,等你修养些日子,为父和你的兄长带你打猎去,以前我觉得危险一直不答应你,这回一定满足你这个愿望!父亲就先回去了,也把你的消息告诉你的几个哥哥,不让他们再平添担忧。”
“我和青儿送岳丈大人。”众人都搁下了筷子,秦王扶起竹青,和老将军一起出了大厅。
经过廊桥的时候,竹青被晚风吹得哆嗦了一下,却看得湖水粼粼,鬼使神差的,竹青竟然纵身一跃,跳进了初夏夜半的湖水中。
竹青觉得自己身子下沉的很快,快得都来不及听见众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她隐约觉得有人跟着自己跳了下来。却很快就恍惚了起来,仿佛看见了自己熟悉的父母,围坐在病床边掉泪,而病床上,是不省人事的自己,竹青想用这一跳,这个肇事的湖泊,把自己带回自己的时代,这次因为秦王就在身边,他身手很快的跟着跳了下去,却看见瘦小的竹青下沉的很快,他不由得心头一紧,一个猛子跟进,却是毕生内力用尽去追,“竹青,不可以,差一点就失去了你,不可以再让我痛一次害怕一次。”
青风听见呼救也扎了进去,他武功在秦王之上,从小护在王爷身边,这一次,自己不仅要护王爷周全,还有王妃。
两个王府里武功最高的男人都跳了进去,只剩得几位夫人丫鬟在岸边惊叫连连,老将军一阵眩晕,被身边的小厮扶住,眼看着越来越多会水的小厮都跳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听得一个小厮喊着“青风大人把王爷捞上来了,快准备好暖袍。”扶上来的却是用力过猛而精疲力尽的秦王。
“青儿,青风快去寻青儿,她掉得好快,我拉不住她。”一阵无力袭击着秦王,也袭击着本来就气血攻心全靠功夫底子硬撑着的老将军。
“夫人,夫人在那儿”柳儿瞪着泪眼,却看见了竹青的紫袍。
小厮们都奋力的往柳儿指定的方向游去,却也难免疑惑,这湖水不浅,夫人不会水,却又自己浮了上来。
竹青被众人拾上来后,就呛了几口水就醒了过来,她看着周围都站着湿漉漉的人,虽是瞬间清醒却是不明白自己明明跳下去了,为什么在水里会有一股力量,拖着她,像是拒绝她的这一跳。
是这个力量把自己拉过来的吧,竹青在心里揣测,却被老将军一记暴呵惊了一跳“你这个丫头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众人都被吓得一颤不敢吱声,竹青冻得直哆嗦,知道自己这赌命一跳失败了更是伤心落泪。
老将军看着冻得嘴唇发紫泪水涟涟的女儿又有点于心不忍,转而喝向柳儿,“笨手笨脚的奴才,没看见王妃浑身湿透,你举着个暖袍呆站着作甚?!”
柳儿赶紧上前裹住了竹青,却也心疼不已,“夫人……”
“我只是,只是想找回那些记忆而已。”竹青在难过之余赶紧安慰着大家,自知跳湖这行为在他们眼中有多荒唐。“我想着既是在这湖里失了记忆,再跳一次会不会就一下子想起来了?”
秦王看着竹青痛苦伤心的模样,也是心疼的紧“青儿,会好起来的,你以后不要这样了,记忆不管什么时候恢复,我和岳丈都视你如命,不要再拿我们的命来开玩笑了。”紧紧搂着痛哭失声的竹青,“青风,你换上干净的衣裳送将军回去,”吩咐完又跟老将军告别,“岳丈大人,我先安顿好竹青,不远送了,你放心,我不会再让竹青出事了,明儿我就吩咐工匠,填了这湖!”
“罢罢罢!”老将军捋着胸口直叹气,“老夫先回府,青儿你可不要再做傻事了!”
一时众人皆散去,竹青就被秦王一个横抱,回了雅竹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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