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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竹娘忆 > 第七十九章 重五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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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兴国三年,吴越归地。重五这天,宋皇龙心大悦,早早的散了朝,还赏了群臣钱粮布匹。秦王下了个早朝,天刚擦亮就上朝去的他,短短两个时辰便又回了府。不过时辰不长,府里却是大变样:门楣堂前已是菖蒲绿意艾叶飘香。

    秦王抬手间看见了腕上的五色缕,那是早朝前贪睡的竹青挣扎着起床非要伺奉他更衣给他戴上的。这五色缕是大人们在重五节给孩童戴的,意为驱邪避煞祛病破灾。看竹青给惟叙戴的时候,自己才发觉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记忆。母妃早逝,自己是宫院里的嬷嬷带大。嬷嬷只管温饱,父皇……罢了,这些往事想了一遍又一遍,倒是显得自己优柔寡断了。

    竹青知道秦王的那些遗憾,便将五色缕细心的系在他的小臂上。若是系在腕上,怕他要被同僚们笑话了去。竹青即使睡不饱还晕晕乎乎,也是细致的顾全了秦王的男儿脸面。秦王一想到竹青那张晕乎乎的脸,便是心头一暖。青风告知说竹青和柳儿都在梅园的凉亭里编制花环艾虎,那赶去梅园的脚步都紧了几分。

    竹青正往头上别着石榴花,娇艳的开在她的发鬓两侧。还跟着柳儿像模像样的学着在红绸布上粘着艾虎,半成品竟也像模像样了。

    秦王嘴角不由自主的提起,脚下的步子很轻,深怕扰了竹青此时的兴致,直到近身被柳儿发现福礼:“见过王爷~”

    “回的这么早?”竹青看见他是又惊又喜,许是觉着别着两朵石榴花太傻气,还想上手赶紧摘了去。却被他笑着摁住:“别摘,好看~”

    柳儿瞥见了竹青的大红脸,赶紧低下头忙活起了自己的事情,顺便将竹青手上那还没做完的艾虎接了过去。

    “柳儿,我来~”竹青不让柳儿插手:“这是给叙儿做的,还是你教着我亲自做更有意义~”

    柳儿也不辩驳,自己便做起了旁的艾虎,虽然都是八九不离十的模样,可这京城本就有这新生儿的房门要挂这艾虎的传统!而这府门院门也都少不得,自然自己也有得忙。

    竹青细致的粘着鸡蛋壳和动物毛发,艾虎的模样已经有了,秦王给她递上要粘在虎爪下的五毒剪纸。虎为祥瑞灵兽,五毒是蟾蜍、蛇、蜈蚣、蝎子、壁虎。灵兽压着五毒,意为驱邪避祟保佑安宁毒不近身。

    秦王抬手间竹青看见了袖笼里若隐若现的五色丝线,竹青忍不住偷着乐,却不料被他抓住了手腕。

    还不由得竹青发问,他已经将早就捋好了的五色丝线给竹青逐条系好,完了还很是满意:“即便是这不起眼的丝线,你也可以戴成一道漂亮的配饰。我就不行了,得藏着点……”

    柳儿起初还惊诧,而后又笑自己大惊小怪:跟着秦王和竹青,这两夫妻带给自己的惊讶还少么?只是,再有外人在她面前说秦王是多冷冰肃穆的一个人,她是连辩解都不想有了,这哪是什么高冷王爷,明明就是个宠妻狂魔!

    “对了柳儿,我们王府晚上设宴,你午时可以带点酒肉和甜粽回去,你和青风这小两口也过个节吧!”秦王停下捉弄竹青的手,脸上的笑还未及时收拢,再加上这话语亲和,连柳儿都对他好感度倍增。“平日里你们聚少离多,也是为了我们王府尽心尽力,这些忙完了后,便去沈婆婆那儿领好吃食,我已经知会过沈婆婆了~”

    “王爷厚爱,为王府尽忠,是我和青风的本份!”柳儿虽然嘴上一板一眼,眼圈儿却要红了。

    “好好的节日,你看你~”竹青嗔怪的给柳儿递上了绢帕,却是忍不住打趣:“莫不是觉得和夫君聚少离多,委屈了?”

    “夫~人!”柳儿埋着绯红的脸,这儿的姑娘再泼辣的性子说起儿女情也是脸皮薄。

    “好好好,不说不说~”竹青故意弯着腰,看她还要羞怯到几时,“你们的小院子可打扫干净了?雄黄酒可撒过了?”

    “都已经收拾好了,夫人你就放心吧,青风帮了我不少忙~”许是听着秦王的承诺,柳儿手上的活计也快了很多,竹青虽然知道这丫头是想自己的夫君了,却也不再调笑她,不然这一闹一羞的,不知什么时候才忙的完呢!

    竹青做好了惟叙房门前的一个艾虎,柳儿是将雅竹苑的大小厢房都做好了。柳儿拎着两头的红线,有条不紊将梅园也挂了一个,又将做好的香袋放了一个在郭忠恕的木榻上。这一大早,这跳脱的老头儿就不见了踪影,府里的家院说一早看着他挂着酒葫芦去西城郊外。

    竹青还以为他是去诗情画意煮酒人生去了,也不多问,而秦王闻言却是心头一热:那郭忠恕,应是去看他的故友齐湘去了吧?

    郭忠恕来了秦王府以后,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已经整洁了许多。他穿得干干净净,竹青给他做的新衣裳也是愿意穿上身。这让以前别人熟悉的疯疯癫癫的那个郭忠恕一去不返,这样的他反倒教人认不出来了。

    竹青小心翼翼的托着自己手上的艾虎挂画,来到了雅竹苑的三厢房。这儿是惟叙的小居室,乳娘贺姑姑也陪住于此。在惟叙读书认字请教书先生前,贺姑姑都要一直陪着他吃睡住行。

    贺姑姑本也在梅园陪着,只是这惟叙是吃饱了就要睡觉的主儿。此时她就一直守在惟叙的身边绣着鞋面儿。

    “姑姑~”竹青看她手上那小巧的布鞋就知道是在为了叙儿忙活,心头也是一热。贺姑姑从来不让人主动索要,给惟叙做的衣裳和小被子,都针脚细密精致。竹青除了一起挑挑料子,还真是帮不上也使不上更大的力气了。

    贺姑姑慌张着要放下针线行礼,却是不小心扎破了手指。竹青赶紧上前细瞧,忍不住嗔怪:“姑姑,说了多少回了,不必每次都行这么大的礼,你是惟叙的乳娘,就是半个母亲!”

    “使不得使不得!”贺姑姑还是规规矩矩的给秦王和竹青福了福身子。心里的暖意更是让她心甘情愿的做着这些事情。

    竹青拦不住,也只好随了她。惟叙在梦里睡得香甜,小嘴都咧开了。

    “小公子今天在梦里都笑了好多次了,许是看见花花吃了果果了~”这儿的人都这样说,看花花吃果果。竹青笑着打趣道:“我看他,定是看见漂亮的小姑娘了!”

    几个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倒是青风快步进来,“王爷,王公公来了~”

    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竹青跟着秦王一起去迎,说是王公公来得阵仗可大了,单是搬着的行头都有好几箱。

    “这是……”一行人赶到东苑的时候,却见王公公领着一个杂戏班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愣是将秦王府的东苑院子给填的满满当当。

    “老奴参见王爷王妃~”王继恩先是俯首礼,得了秦王一句“公公不必多礼~”便开始切入了正题。

    “皇上命奴才前来,给秦王府送上戏班子一只,供今晚王爷和家眷们赏戏。正值重五佳节,这跳钟馗可是这戏班子的拿手戏……”王公公亮着嗓子说了这些,又近身嘀咕道:“皇上嫌宫里冷清,说是要带着皇后和几位皇子来秦王府一起看戏呢~”

    秦王虽然面上谦和,嘴上却是一番说辞:“皇上来秦王府,可是只有公公知道?”

    “自然~皇上也怕有不必要的叨扰,又觉得宫里大了,反倒热闹小了。这不,命奴才将宫里的戏班子都给送来了,王爷准备去吧~”

    秦王恭谨拱手道:“有劳王公公!”

    “替官家办事,好说!好说!”却也是笑吟吟的接过了竹青差人送上的赏赐。看着是个香袋,却是沉甸甸的雪花银。

    王公公欢欢喜喜的去了,秦王虽然觉得和宋皇冰释前嫌的这一家宴来得弥足珍贵,却也知道他现在地位荣殊万不可有差池。一个轻轻松松的家宴是没了,秦王唤来了青风去焦府走一遭,一是送帖,二是请兵。这皇上的安全,定是第一位的。

    竹青也和秦王一样复杂的心境,而那几位鲜少露面的皇子,倒是真的让她有些好奇。自己醒来……穿来后,还不曾瞧见过呢,即便是在宫里有个一面之缘,也是不敢细看匆匆一瞥。倒是现在,自己可以大大方方的……认识一下秦王的几位‘弟兄’了。

    而符佩儿,自打知道竹青和秦王的意思以后,也是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要想让自己不着痕迹的将他们骗了去,还得先骗得了自己。

    这已是她好几天的边吃边吐了,七七心里早就打起了鼓,又不好言说。符佩儿只拿胃口不好搪塞,可她那一碰油腥就恨不得吐出胆汁的架势,以及她动不动就惊惊乍乍暗自垂泪的模样。让七七早就按捺不住去和李霁梦相商过了,而两人都认定:这符佩儿怀了孩子,还是个不清不楚的孽种!

    这对魏王的大业来说,是天降的好运!七七虽然凛着脸安慰符佩儿的饮食,却是心里早就笑出了声:这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

    而远在富乐居的李霁梦,也嗅到了府里的不寻常:大丫头们和手脚麻利的嬷嬷,都被调到了东苑。虽然晚上的重五家宴是隆重了些,却也用不了这么多的人手,而身边的碧禾更是说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讯息:王爷还召集了几个身强力壮会些拳脚的家丁在院里巡逻。碧禾和一个家丁王四是老乡,偶尔能说上两句话,王四又心仪聪慧清秀的碧禾,更是知无不言。

    “莫不是,这府里要来什么重要的人?”李霁梦在屋里踱着步,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夫人,王妃来了,说是有紧要的事!”李霁梦如梦初醒,赶紧顿了顿心神笑脸相迎。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咱们姐俩可是分别不到半个时辰呢。”李霁梦一上午也耗在梅园里面做着香袋和艾虎,惟叙吵睡的时候才离开。

    竹青故作严谨道:“今晚的家宴,皇上皇后都要来,我们姐妹可是怠慢不得,我先知会你打扮得体,做好准备,我还要去清水苑走一趟,佩儿妹妹最近好像身子不太爽利,更是要打起精神些!”竹青匆匆说完,显得心焦不已:“我就不多说了,你琴艺歌舞名满京城,妹妹可愿意准备一些才艺露上一手?我知道难为妹妹了……”

    李霁梦心里窃喜,哪能是难为,连连摆手道:“姐姐哪儿的话,我也没别的本事,若是弹唱两首曲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就知道妹妹伶俐,所以我才紧着先来你这儿,多给你一点时间准备,那好,妹妹你先忙着,我去清水苑看看~”竹青额上细密的汗,更是让她添了一丝急色。

    “恭送姐姐~”李霁梦给竹青欠了礼,看着竹青比往日都要紊乱着急的步子,嘴角忍不住的拉上一个弧线:这真的是盛情难却的天赐良机啊!自己不仅可以在圣上皇后面前露脸,而且若是让皇上知道了秦王的妾侍怀了燕王的孩子……

    单是一想,就足以让自己头皮发麻了!李霁梦唤来了铃铛,将一个小小的纸轴,塞进了猫儿脖颈的铃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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