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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地有声的碎片,皆是别人穷极一生的仰望:色质如玉碧如湖水的青白瓷,灿如晚霞的海棠釉,釉纹如丝的哥窑青瓷。一杯一盖都是旁人望尘莫及的东西,这些也都是魏王的心头所好,此时却被他亲手所破。
“王爷……”魏王一来到这闭羞阁,就跟疯魔了一样,见什么砸什么,就差将此时作声的落淼淼也一并捏碎了。
“滚出去!”魏王此时无心领这女子的柔情,咬牙吐出决绝的话来。
落淼淼一向恃宠而骄,魏王连大声对自己说话的时候都少有,这般大的脾气,也是让她心里直打鼓。也不罗嗦,任由他发疯,只要不伤及自己就好,就福身退了出去。
“梅公子?”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落淼淼见他时,他正在自己的水月间的窗几边打盹儿。
梅鹤不过是假寐,即便是听不到闭羞阁里的动静,也猜到了里面的情况。见落淼淼红着眼圈儿,他也无心怜香惜玉,讥诮道:“哟,落姑娘也未能幸免,王爷这是动了真怒了?”
落淼淼掩面背过身,赌气道:“梅公子此时还有心奚落我?王爷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怎么回来这么大气性?这秦王府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梅鹤闭了闭双眸,并没有回答落淼淼的叽喳:“乏了,先回水云间休息去了,若是王爷传召,劳烦落姑娘走一趟——”
见梅鹤说走就走,落淼淼一时心急道:“你就这样走了?既然在水月间等了这么久,何不进去看看王爷?”
梅鹤并未回头:“王爷现在气头上,我怕我进去也捞不着好,他砸得累了,自会先睡一觉的。我来水月间,只是让你们知道,我在杏花楼,有事不用费神找我!”
那水绿色的长衫在红烛灯的映托下,散发出薄薄的银灰光圈来,落淼淼只当自己眼花:这个梅鹤,倒是真没把谁放在眼里过。像是天外来客,不按这儿的规矩也能存活……
如梅鹤所言,翌日清晨自己就被杏花楼的小厮传唤去了水月间,他没有睡饱,却还是依着魏王的秉性,随意挂了一件?色的长衫,素白的里衣都是松散的系着,脖颈胸口都隐隐显现就去了。
闭羞阁已经被落淼淼收拾了出来,这是王爷的私密之地,旁的人根本就进不来。想着昨晚的闭羞阁一定凌乱的可以,落淼淼定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魏王还是倚在那紫檀榻上,神情淡淡,甚至是舒缓的。
“来了?”
几乎每一次,他都是闭着眼开口,这让梅鹤很是没面子啊,已经将脚步声放到最轻了。他这样笃定的一问,简直是糟践了他引以为傲的轻功!
“这么一夜,便想通了?”梅鹤见他一副了然在胸的模样,也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挫他的锐气。
魏王倒是不恼,只是作心痛状的揉着眉心:“丢了那么多的宝贝,算是转移了我的心痛了~此时我只是气恼你昨晚明明就在外候着,也不进来劝我住手!”
“不砸你的宝贝,将那力气拿来砸我不成?”梅鹤不慌不忙的掂着茶壶,竟是空空如也,便祈求着身边的落淼淼:“落姑娘,龙井一壶,谢谢~”
“今儿就当惩戒,这茶和点心,都不伺候了……”魏王脸色淡淡,他在外人面前喜怒无常,在这闭羞阁,就数他最喜阴阳怪气了。此时他虽言语不己不徐,梅鹤却知他是生自己的闷气。
“明知我骑虎难下,还是要将这笔账算到我的头上。李霁梦急功近利,七七这样的老江湖也被蒙骗了去,连我专程走这一遭,也没探得任何消息……”梅鹤突然觉得此话意有所指,竟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魏王心如明镜,他横卧在榻上,右手托腮,左手指头无序的在紫檀木上点着。“德芳的那个小王妃,倒真是个有趣的人儿了……”
梅鹤眼瞳一怔,尽管在努力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却还是落进了魏王的眼里。
魏王支起了身子,打着哈欠:“看你衣衫不整,许是被人直接从床榻上拎过来的罢,我一夜无眠,此时真的是困乏了,都去休息吧——”
“王爷,可是有了什么打算?”梅鹤知道自己心急了,却不想让竹青身陷囹圄。
魏王往里屋移动的身子一怔:“我可以将这打算说与你么?我倒觉得梅公子已经忘了我们的盟约了,还有,你的姓氏,似乎也忘了……”
“王爷此话何意?是要和梅鹤断了这契约了么?”
魏王转过身,依旧是一脸笑意:“我以前只当焦氏竹青是个无趣规矩的人儿,从未将她放进眼里半分。倒是你,我见你看她的眼神可不寻常,我还想说,什么样的女子能落进你的眼里!她做这么大的一场局,让皇上和我们都陪着她玩,游戏既已开场,当然是能者喊停了!”
“除了她,你做什么!你要动谁!我都不拦着!”梅鹤沉着眸子,自己从未与他这般不睦。
魏王转过了身,语气如腊冬的寒冰:“我知道昨晚的事不能怨你,她和符氏敢做这样的戏,自是有备而来。可你……也做了选择!你选择了她,我就当你已选择了他们……就当你,背叛了我们盟约一次,公平的,我也要毁约一次,至少要有个小小的惩戒!不然,我太没面子了!”
“王爷——”梅鹤轻轻跃到了魏王的跟前,语气也是毋庸置疑:“我说了,不可动她!”
“没想到你也有这般缠人的时候!”魏王眸子一冷,闭眼道:“淼淼,送客!”
从闭羞阁走出的每一步,都让梅鹤犹如千斤重。而延庆往嘉庆殿走出的每一步,也是步履深沉。
皇后的话犹在耳畔:要石右之做选择和站位,这不摆明了要让?猿绮斡氲酱⑽恢??锩胬疵矗
自己故意告知了皇后秦王生母慧娘的过往,故意说了秦王荣得的盛宠,而那惟叙小儿生来受封,更是让自己和皇后,都恨得牙痒痒。
明明自己那么嫉恨和不满,明明自己已经让皇后搅进了这风云争斗里,为何自己会害怕会心生悔意了?自己是个公主而已,何苦要用自己的夫君和前程涉险?
延庆啊延庆,你曾经是何等聪明磊落的一个人,竟也要做这自己不齿的事情!皇后的拉拢,燕王的招抚,都让自己深陷这沼泽里无法自拔了,自己知道,接下来做的任何选择,都会引起几方厮杀和争斗。
女人就是这样,喜欢同一个东西,必然会反目。而若是恨了同一个东西,就可以成手足。皇后的紧张,是为自己的余生荣耀作保,而自己呢?自己曾和竹青的姐妹情深,真的只是一段过往了吧?
罢罢罢!自己在皇后面前的那一番挑拨,还有脸说什么姐妹,自己控制不了的那些恶,还不如爽快的释放出来,得不到心安,也不要那般沉重的活着了!可想着石右之一生光明磊落,自己的这些应承,终究会害了他吧?
延庆的亦步亦趋,或凝眉或叹息都落在了城门一个护卫的眼里。
“张尧参见皇上!”
文德殿里一身守城侍卫红巾甲胄的张尧单膝跪地扣拳呈道。
宋皇未着盛装,武人出身的他总觉得那些袍子有些碍手碍脚。尽管让尚衣库的掌事改了多次,自己的这身简服还是让自己觉得在这初夏时节里拘谨得很,又热又闷。
他掌着案几,王公公命了两个宫女侍奉着轻摇罗扇以解初暑。宋皇闻言也没有抬头,只是幽幽开口道:“来了?坐着说话吧~”
“谢皇上体恤~”张尧的一举一动间,那甲胄上的甲片便发出一两声脆响,这样的声音让对战场熟悉的宋皇和张尧听来都觉得亲切。
宋皇敛了敛眸子,声音亲和了不少:“你本也是战绩赫赫的一员勇将,只是做个守城的守卫,是不是屈着了?”
“为皇上尽忠,哪里都一样,微臣不屈!”张尧屁股都没有坐热,便又是屈膝一跪。他神色凛凛,不卑不亢:“何况戍边和戍城,都一样重要!边防是家国的唇齿,而城门就是皇上的唇齿,臣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信任!”
“你倒是拎得清!”宋皇被这话解了暑热,让王公公将宫女都遣了下去。“怎么样,可是看出了什么来?”
“延庆公主最近频繁进出后宫,都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召见!”张尧因是得了皇上的这第一手密令,呈报起来也是不藏不掖简单明了。
宋皇凛起了眸子,手扶住镂花的椅柱,却是隐隐发力。
“石右之可有一道前来?”
“未曾——”张尧偏头细想了一下:“公主只带着公子修易来过一次,其他时候都是自己一人前往。”
“这女子干政,为朕所不容!她们倒是打算的早!”宋皇攸然在椅柱上一拍,吓得凛然的张尧心头也是一震。
不过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缄口。为君之臣,这点道理张尧即便是个粗人也是懂得的。他只答皇上问的,只说自己知道的。不猜测,不疑惑,不下论断。
“你就没有要问的?”宋皇玩味一笑,“听了这样大的消息,就不好奇?”
“皇上为真命天子,英明神武,自是有尔等莽夫悟不到的道理,猜不到的决策。微臣不能问,微臣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微臣只知道,既然是皇上的臣子,只要是皇上用得到臣的地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朕就喜欢你这样的明白人,每次百官下朝的时候在宫门边可听得了什么?”
张尧心里一突,却也是无所顾忌的说了出来:“偶闻魏王和燕王说起了秦王府的妾侍,不过臣不敢靠得太近,倒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还有就是,石驸马以前和秦王走得很近,可自打新年宫宴过后,他们便疏离了一般。现在和秦王亲近的,是焦氏父子四人!”
“倒是精彩的很啊!”却也和自己想的如出一辙,也不觉得新鲜了,只是随口敷衍张尧的一番辛苦。
“微臣还有一事……”张尧犹疑了一下,却还是扣拳相报:“魏王鲜少往府邸的方向去,别人都笑言魏王和杏花楼的头牌相好……微臣……微臣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花边事,只是依微臣拙见,魏王可不是个沉迷女色的人!”
倒是点中了宋皇的一桩心事,他赞许道:“你且先下去,继续盯着,宫闱边上,就是个放松警惕拉帮结派的便捷之地!我倒要看看,他们要生出怎样的事端来……”
而一直在待命的禁卫统领郭奕,穿着一身夜行衣悄然而至。
“都听到了?”
“是!”
“杏花楼的秘密,朕要知道!”宋皇轻巧两句,便将郭奕吩咐了下去,即便是这深宫高墙,也拦不住郭奕的行踪,想必,那杏花楼,也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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