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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竹娘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成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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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庆看着魏王派人过来相邀的帖子,便是眉头一皱,石右之费了半天劲才给捋平了。

    “无缘无故的,找我们做什么?来往过密不怕旁的人起疑心么?”延庆心里有气,便将帖子往桌面上一扔,还是身侧的石右之将这帖子小心收好,放进了袖笼里。

    延庆是孩子脾气,可石右之有这样的脾性也不敢随意的撒。他只好柔声宽慰:“明儿,既然连你都说来往过密是有眼睛盯着的,那魏王怎么会不知,只怕这次,可不是无缘无故的一个府宴……”

    延庆也是赌气,可该准备的准备,衣裳该换的也换,还是一脸丧气的乘着轿辗出府往魏王府去了。

    一切从简,倒也不惹眼。

    魏王府和魏王平日的做派一样:骄奢淫逸!路段是好的,宅子也是诸位王爷里最大的一座,木坊结构的别院都有普通的宅子那般大了,里面雕梁画栋,丝缎朱纺,碧玉明珠,以前延庆只是粗略一扫,这次一来细瞧,还当真被这里面的奢侈给扎到了眼睛。

    管家将他们迎进了书房,里面的陈设却是清雅的,一些有些功底的字画,皆是一个印章为教郎官的人的笔墨。

    “这教郎官,是什么人物?”延庆一眼就被那些字画吸引了去:工笔细腻又行云流水,自由风雅又规矩章法。延庆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好字画没见过,可偏偏这样有趣的,倒是第一次。

    像是一颗自由灵魂,住进了一具按部就班刻意收敛的身子里。而这矛与盾,竟产生了如此之大的美趣。

    石右之看着延庆发问的来源,皆是满屋字画的印章人,可自己别说什么教郎官了,连这字画的意趣也赏玩不出来。石右之出身武将世家,若是让他骑马射箭舞刀弄枪倒是不为难,可这舞文弄墨的风雅,他却是难懂。

    管家并未走远,回过神来拱手回禀:“回公主的话,这教郎官,是我们家老爷,魏王的雅号……”

    “雅号谈不上,不过是未完的心愿罢了……”打断管家回话的,自然是笑声朗朗的魏王了。

    管家赶紧躬身退了出去,魏王那笑应该是发自内心,因为现在他即便是没了笑声,也依旧是笑颜一张。

    “教郎官,和王叔的心愿有什么关系?”魏王和燕王年龄相仿,以至于延庆对这个王叔,少了一份恭谨,多了一份猜忌。

    而这年龄的相近,也并未让他们亲近起来。

    燕王生前,延庆是对魏王甩尽了脸子。若是以前因这心里的一腔热血觉得魏王作派难看自己不喜的私心外,便是燕王的照拂和对竹青的不忿重构了那段兄妹之情。这段尘封已久的兄妹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让延庆对这自己一向不喜的人伸来的橄榄枝,自己是接得委屈又冤枉。

    而这魏王的解释,倒是让延庆莫名对他多了一份亲近和敬意。

    “这是你王叔我的心愿啊!做一个私塾先生……”魏王哈哈大笑,不羁的让延庆觉得这话不真实。

    看延庆和石右之都不解的看着自己,魏王的脸色终是严肃了一些:“不过是孩童时期的一个念想罢了,那时候跟着父亲南征北战的时候,我幼时的私塾先生不仅博学多才,还深明大义。对我来说,那样的人,如神!战火和血腥纷飞的年代,他却有铮铮傲骨……”他的眸子说起那个先生的时候是有光彩的,可回忆一戛然而止的时候,这光彩也隐没了下去,徒留一双有些迷惘和仇恨的眸子:“父亲后来成了父皇,我那个曾经被父皇赞誉过的梦想,终究成了一个耻辱柱。父皇觉得他南征北战博来的江山,他的子嗣却没有他半分骁勇。他不喜欢我,甚至我的教书先生,也因此丧命……”

    “死了?”延庆听得入神,被这样的结局惊得身子一晃。

    “为什么?”石右之扶着她,自己也有听进耳朵,教书先生的结局太让人意外了。

    “他还有一个学生,叫李宏非,后来成了契丹宰相耶律沙的幕僚……”魏王喉咙有些发紧,“老师一家,被诛三族,父皇带领的府兵,几乎血洗了整个村子……”

    延庆怔怔的看着他,这个自己一向觉得浮夸奢欲的王叔:披着一张好看的皮囊,经营风月场所,赚粉钱,杀人不眨眼的魏王叔!今日竟为一个教书先生,湿了眼眶。

    “就因为他的手下教出了一个李宏非?”石右之有些匪夷所思,先皇虽然骁勇刚烈,可也不失为一个贤明君主。这因为一个人,屠了一座村子,这太让人觉得难以接受了。

    “石将军会觉得意外?”魏王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笑意:“也是,石将军年轻些,你父亲不会觉得意外,你兄长也不会觉得意外,因为,他们手下血洗过的,哪只有一座村子……”

    石右之怔在了原地:是啊,这并不稀奇啊!自己太久没有上过战场了,而主帅又未曾当过。所有的军令自己便是服从,可父亲和兄长从未……从未交与这样的任务给自己啊?

    “你是石守信的儿子,石光翳的亲弟,这些孽债,他们不会让你去背的……”魏王淡淡的笑笑,随后又浓浓叹息道:“可老师的头,是我砍下来的……”

    “什么?”延庆惊愕的看着那张嬉笑下隐匿着苦痛的脸,竟对这个陌生又新奇的王叔升腾起了无尽的怜惜。

    “这是父亲交与我的成人礼,我第一笔孽债!”魏王看着惊愕的两夫妻,眸子里的雾意愈发的重了。“父亲知道我敬重先生,崇拜先生,甚至想效仿先生,可因为先生一个学生的背叛,便陷入了无尽深渊。我这个皇子的崇敬,竟来自于一个乱党之师,父皇怎么会忍得了?可他,终究用他的残忍和冷酷,把我变成了他那样、甚至比他更狠的那一种人——”

    延庆和石右之因为震惊而找了就近的桌椅坐下,一阵清风徐来,画轴如窗纱浅浅的在空中画了个弧度,左右飞旋了一下又静静的贴在了墙面上。

    魏王那张好看不经风霜的脸,此时竟让延庆觉得憔悴了好多,这话题的沉重和份量,压得他一下子沧桑。

    “我一直觉得王叔是最不受束缚的那一个,没曾想还有这样的过去……”延庆知道这话算不着安慰,可自己还是忍不住幽幽开口。“这样的过去,可是让你成了和你理想最相悖的那个人?”

    “不!”魏王斩钉截铁的否决了延庆的话,甚至那眸子开始有恶童一般异样的光芒来:“父皇教会了我,即便是做一个教书先生,也得是最有权利的那个,等我大业有成,大宋子民皆是我的学生,这大宋江山便是我的教场!我不要只是守着一方院落,十几孩童。我要的,是千千万万人的臣服!”

    “王爷……”石右之和延庆对视一眼,便知眼前的魏王,已经陷入了癫狂。这段过去,也许折磨他的时间太长了。明明是个两面三刀七窍玲珑的人,原来有着分裂的性子。

    延庆不想他在这过去的梦魇和将来的虚幻里沉浸太久,便声音拔高了些:“王爷,所以你今天找我们过府,到底所为何事?”

    “对对对,差点把大事忘了……”魏王一拍掌,神色瞬间恢复了平静。

    可怕啊……

    延庆和石右之几乎是被魏王的转变吓得一哆嗦。

    “最近朝中风声太紧,几个老东西齐刷刷的弹劾我欲行不轨之事!笑话,这储位本来就是我的,等皇兄一归西,这位子顺理成章,我何故还要行什么不轨之事?”魏王眸子一缩,脸色变得冷漠又狠厉:“不过是皇兄得了这江山便要翻脸不认金匮之盟罢了!便唆使那几个份量较重的开朝元老煽风点火!”

    “王爷的意思是,是皇上在操纵这局势?”石右之凛了凛眉。

    “只有皇上有这样的能力!”魏王冷笑,“他这把戏,又不是第一次了,燕王的死,不也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么?”

    “王兄?”延庆沉声低喃,自己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缘由,只是因这缘由太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他有操纵所有人生死的本领,所以我即便是鱼死网破,也要拼死一搏。我教习天下的局面,决不可等着那一封金匮之盟了,皇上明面上的呼吁,不过是想我死得不惹旁人非议到他头上罢了——”魏王嗤笑:“这算珠打得实在是有漂亮又稳当!所以这朝臣只能弹劾我大量敛财有买兵马的嫌疑,却总是拿不出像样的证据来,可因为是当朝君主带头扇的火,这便有了众人拾柴的局面的!”

    “不然几个官阶在你之下的大人,哪有那样的胆子弹劾于你?”延庆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只是里衣已经被一身的冷汗给湿透了!

    “我已经自请官降于赵普之下,可这局面却将我活活孤立了!现在除了卢多逊和你们石家,我已经难找与之抗衡的人!”

    “可是,这样以来,我们石家和卢大人不就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石右之蓦然反应了过来,可这不妙的情绪已经将自己的恍然大悟变成了心如死灰。

    看着石右之如土的面色,魏王倒是乐见其成:“是啊,所以现在我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还请你们拿出孤注一掷的决心来……”

    石右之将延庆揽紧,石右之心子狂跳,而延庆身子的哆嗦自己也感知的到。

    “要我们做什么?”

    “让延庆进宫,只有她能接触到皇后,接触到大皇子?猿纭??蔽和趺辛嗣醒郏骸拔乙丫??歉龊⒆由狭艘豢危?氡厮?丫?腔褚娣饲沉税桑俊

    延庆第一次有了惧色,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国公主,竟一时难以将自己的身份辨明:自己现在是公主,还是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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