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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竹娘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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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青这厢见了旧识,而秦王府黄昏时分的神秘来客,却是秦王不识的生面孔。

    “笙月叩见王爷——”来人像个清秀的武生,声音一出才知是个女儿家。只是这身手了得,她都进了东苑了青风才有所察觉。

    秋婆婆被秦王争取来了之后,便打着回乡的由头去追竹青和梅鹤两人去了。本来自己是竹青拜托照顾秦王和小世子的不二人选,此时因为皇上的猜忌而只能早早离开。若是秋婆婆在,这唤作笙月的女子怕是在府外便被她听着了声响。

    青风来不及懊恼自己的不察,秦王便沉声发问了:“姑娘男儿扮相掩饰了身份,不请自来走得又是檐壁,敢问笙月姑娘是何许人?!”

    那清秀的脸上淡定从容:“只是个信使,不过王爷这府邸眼睛多了些,便用了些功夫……”

    青风警惕的看着她,快将笙月的脸上瞧出一个洞来了。也只有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这腼腆的男子才敢一直瞧着一个女子看。

    笙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甚至拿出信封来的时候,也先将那信递到了青风的手上:“青风武卫一直提防着我,要不要先检查一下这信可是有问题的?!”

    青风没有搭腔,脸色依然冷峻,他转手便将信封递给了秦王。只是秦王一打开,没看到三行便神色讶异了起来。

    “你是……赵大人的义女?!”

    “正是~”笙月拱拳笑了笑:“义父相邀王爷福禄酒馆一叙,这信,便是邀请的帖子。王爷心里可是有答案了?!若是有,便随笙月一起,后巷备好了马车——”

    “赵笙月?!”青风有些狐疑的看着她,这便是传说中的赵笙月?!这宰相大人赵普,竟真有一个年方十八武功奇佳的义女。青风算得上是武卫里面赫赫有名的了,也没见过这姑娘的真容,自己一度还以为这女子不过是旁人拿来揣度宰相私生活的传言罢了!满足的不过是旁人不理解又想一窥宰相之路顺遂的看客!没曾想这竟是真的!

    “青风武卫为何如此惊讶?!”赵笙月抿嘴看他,那束起的长发在这初夏的凉风里更显飒爽。一袭墨蓝色的束身长衫也被她穿出了浸人心脾的味道来。

    “哦……没什么……”青风也觉得自己刚刚惊惊乍乍有些失仪了,面色一下子便窘红了起来。而越是想逃避尴尬,这面庞便更觉得烫,好在自己面色比较黑,大概还能应付过去!

    秦王无暇估计青风突然的尴尬,只是那信纸上的寥寥几笔如猫爪挠心。他甚至不做他想,便应承了这有些仓促和被动的邀约。或许自己也明白:除了对那一行字的好奇,便是自己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主动的余地?!自打被宋皇相挟留在了京城,这路上的荆棘,便只剩这最大的一颗。

    “果然如义父所言,王爷爽快人——”赵笙月利落的做了个邀请的动作:“王爷随我来——”

    “这诺大的秦王府,你竟这般熟稔,莫不是偷摸来过好几回?!”青风恢复了神色,也恢复了警惕。

    “义父给了我一张秦王府的全瞰图,许是工匠画的好,这记下的图样,和这王府的一草一木皆比对得上!”赵笙月连多想一刻的顿色都没有,落落大方倒显得青风狭隘了……

    青风被抵的无言,只是嘴上还忍不住落下一句讥诮:“王爷,怕是我们秦王府的人给赵相收买了罢……”

    青风虽是笑言,可秦王的神色也不轻松,只是自己现在有旁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况这秦王府,又哪一天少了是非。

    赵笙月也不搭腔,让青风这话悬吊在一旁,秦王有秦王的心事,而这话被搁置也成了青风的疑问,他在心里暗忖着有了时日定要好好查一查这又是谁出卖了秦王府。

    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听在后巷,只是车厢里还算得上整洁舒适,三人一路少语,秦王和青风的脸色还稍显凝重了些。赵笙月无心宽慰,见他们冷着面,自己便阖上眼小憩。

    只是这假寐的人比睁着眼的人心里还有数,这车外赶车的马夫都还没有发话,她便双眸微睁,轻声的话语似乎只让秦王和青风听见了一般:“到了——”

    秦王欲掀开轿帘下车,却被赵笙月给拦住了,她诡谲一笑:“从这儿走——”

    只见她扒了扒脚下的木板,那木板便被她轻松掀开:“委屈王爷,得从这地井走了……”

    那木板开了个四四方方的口子,对着一个黑乎乎的井口,只见赵笙月将手中的火折子一点,那井壁边上有一盏油灯。她将油灯拎着在前,秦王次之,青风断后。三人便从这神秘又幽暗的井口下去,只是下了没有几步,几人便触了底。而这井底,却是别有洞天:那井壁上有一个开关,赵笙月只是轻轻一拧,那略有弧度的井壁便做了一副石墙。石墙之外的世界,有着柔和的烛灯。赵笙月将手里的油灯熄了挂在了只容一人通行的过道边上,随着那烛灯的指引,三人又左拐进了一个小巷,只是这小巷没走几步,便是一个窄窄的石梯。依然只能一人通行,那岩壁的潮湿和厚厚的青苔让秦王心里了然:他们还在这地底下呢……

    只是拾阶而上,越往上这青苔便越少了,直到听见赵笙月叩响了头顶的木板,秦王和青风才知这鬼祟的地下之旅便到了头了。

    那木板很快便有人来接应了,赵笙月身手轻巧,也没让来的人扶上一把,便轻轻一撑,整个人身轻如燕般飞了出去。而秦王头刚冒出去,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便赶紧上前伸出了手:“王爷受苦了,如此下策也是时局所逼——”

    朴素归朴素,秦王一抬头便看见了这副陌生打扮熟悉脸孔的老者——当朝宰相赵普是也!

    “赵大人给我的新鲜感,倒是越来越多了……”秦王脸上没有死死恼意,说话间还照应了一把身后的青风,将青风施力一拽,青风便借着力气腾空而出。

    赵普的尴尬笑声便被青风落地的闷响给混和了过去,他赶紧张罗着秦王落座,又唤小厮呈上了瓜果花生,掺茶的手一直忙得从未停过,而赵笙月只是在一旁杵着,倒是让秦王和青风都觉得好奇!

    “哦,笙月这孩子性子毕竟冷淡,这一路可是怠慢了王爷?!”见秦王和青风都狐疑的看着赵笙月,赵普赶紧打着圆场:“这孩子,性子比驴还倔,这习武便是习武,再大的品阶在她的眼里都不作数,她只服气那些打得过她的人——”

    “笙月姑娘的功夫自是精彩,不然也不会溜进了我的府邸都未有人警觉。不过这样的说一不二的性子,倒是好相与,旁的弯弯肠子,我也疲乏应对……”秦王不以为意,甚至这么久以来,自己都警惕着猜测人的脸色,倒是赵笙月这样毛刺的姑娘鲜少见了:“这弦外之音听得多了,这样开门见山的性子让人觉得很轻松!”

    赵普讪讪的拘着,嘴里应付着几句:“是是是……”

    “那边开门见山吧赵大人——”秦王刚刚还柔和的脸色肃然凛起:“赵相说先皇还有话要带给我,这先皇驾鹤西去已有数年,为何赵相要找着今日神秘相邀呢?!”

    “不急,王爷先喝口茶水压压惊,今儿小女闯进府邸,赵普先以茶代酒向王爷请罪了——”赵普双手呈杯,低奉高迎,“这样大费周章的将王爷请来,便是这今儿一整天的日子,都可以一叙——”

    “请——”秦王抿嘴一笑,承了赵普的情,那白茶清淡顺喉,竟让他有些焦躁紧张的心情都给消解了几分。

    “福禄酒馆的白茶,果然名不虚传——”赵普给赵笙月使了使颜色,那丫头便利索的将窗几打开,只是放下了帷幔,只透出窄窄的缝隙。楼下的叫好声便传进了耳膜,好似在上演荆轲刺秦王!

    青风瞬时凛上了脸色:虽然只是戏文,也是典史,可这莫名的似有所指,让他的面色凝重又难看!

    秦王只是淡淡的抿了抿茶杯,似乎对外面的喧嚣充耳不闻,而赵普也神色如常,那给秦王掺茶的殷勤也半分未减。

    “这福禄酒馆,原来和赵大人还有关系……”秦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至于有什么关系,自己并没有那么好奇。

    “只是和这老板是故友,老板故去后,这酒馆便赠与了我,我只是留一个雅室喝喝茶,这旁的杯不贪,就好这一口——”赵普迎合笑道,只是笑了片刻便沉吟了一句:“老臣今日相邀,是来助王爷脱困,这里面,还有皇后的意思——”

    “皇后?!——”秦王眼睛瞪得想铜铃,很快又明白了过来:“赵大人是皇后的说客?!这若不搬出先皇这样大的幌子,似乎没有十全把握将我请到这儿来吧?!”

    “王爷言重了,赵普既然能第一时间便托出皇后,便没有想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微臣只是知道王爷如今的困顿局面是什么,而皇后也恰巧能帮上忙罢了——”赵普微微怔了怔脸色,终是落落大方说道。

    “本王的困顿局面?!”秦王不以为然,“这所有的百官皆贺我储君之位牢靠,还有什么困顿局面?!”

    “王爷想要这样的结果?!”赵普面色暗了暗,那眸子里的笃定有一丝的犹疑:是啊,这储君之位的稳固,便是十拿九稳的天子了,这当皇子的,又有哪一个不对这天子之位动心?!以前若是欲拒还迎,那今日自己的苦心安排便打了水漂了。

    “并不!”秦王看他面色瞬时暗了下去,竟无心再逞强:“只是不得不——”

    “王爷无心,那便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赵普神色激昂了些,那白花花的须子也抖动了起来:“倒还真应了先皇当年的话,也许将这大位送到你的眼跟前,您还是不屑一顾——”

    “父皇?!——”不知是习惯,还是自己的‘生父’让自己疲累又寒心,秦王眼里心里的父皇,大概只有一个,便是从小唤到大的太祖皇帝了!

    “是——”赵普觉得心里有些泛苦,不自觉的又饮了两杯茶水下肚:“这便是老臣邀王爷前来的理由!王爷许是觉得奇怪,这是哪门子的理由!当年太后仙逝,那遗嘱是我亲手写下的,彼时的皇上也算不上违约,毕竟你还是这个储君的不二人选——”

    “所以?!”秦王听得有些糊涂。

    “当年王爷的身世,便是我们立此盟约的人最为清楚了……”赵普叹息了一声,却没有半分的怯懦之意,甚至没有半分的停顿和结舌:“彼时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太后以为皇上不知道,而皇上便以为太后不知情。所以王爷,你可知先皇对你的这份情谊?!”

    秦王怔住:虽然魏王已经说出了‘真相’,也不及这参与者说出来的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或者说,是对你母亲的情意吧……”老大人又是深陷进了回忆的沼泽里,那眸子里尽是悲楚:“人都说血性男儿,人都惧天子之怒,可偏偏,这两样,先皇在你母亲的面前,都尽数掩饰了下去!他是战场上对手都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偏偏在做了这天子之后将这半生的柔情都给了你母亲!甚至在你母亲弥留之际,他也将最后的时光留给了当时的晋王!他大爱你的母亲,以我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来看:即便是人人称道的秦王你,也做不到如此!”

    秦王似乎被话叩到了心里,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所以这便是父皇为何知道真相还要立我为储的原因?!是因为母亲?!”

    “是,也不是!自然是替江山着想,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赵普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所以便容老臣看着,先皇知道晋王登基后,会对我们这些重用的老臣有所忌惮,才找了个由头将我贬官出京,不过是保全我这个代为监护的眼睛罢了!我被皇上调回京师后,便一直在组织老臣扫清您的障碍,不过我只知魏王狼子野心是真,便在这上面一直紧咬不放!不过燕王我不忍动手,他毕竟也是先皇的血脉——”赵普说起这些旧事,心里也觉得积郁闷堵:“只是人在做天在看,很多东西,都有因果报应罢了——”

    “所以赵大人今日要嘱咐德芳什么?!”秦王的眼角有些湿热,便强撑往上睁了睁。

    “先皇的意思,若是你有心这个皇位,便不要辜负黎民百姓的期待,攘外安内,事无巨细!若是没有……”赵普顿了顿:“这便是皇后的事了,我已经物色好了人选,便是如今皇上的皇三子德昌——”

    “赵大人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了罢?!”秦王苦笑,“这边将皇后拉拢了来?!”

    “我也想要成全你母亲的期待,也是先皇的遗愿……”赵普嘴角动了动,终是长叹一声:“你终究随了你的母亲,这究竟是好是坏啊?!”

    “事已至此,赵大人唤我前来,便是有什么良策了?!”秦王也是玲珑剔透,这般大费周章,便是什么都计划好了吧。

    赵普苦笑:“这便是不得已为之了,哪里是什么良策——”

    “愿闻其详——”

    “火烧秦王府——”

    青风吓了一跳,差点按不住的跳了起来,而秦王却瞬时明白了过来:“若只是做我寝居的火患,是不是更方便一些……”

    “那是自然,王爷聪明人,老夫便不多言了……”赵普拧了拧眉:“只是王爷的一双孩儿,自此便是遗孤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的事……”

    “容我好生想想,三日后答复赵大人——”秦王听得楼下戏曲终了,自己也缓缓起身:“果然不是什么良策,却也拿不出好的法子来了……”

    木板一叩,似乎又什么都没发生般,赵普生性谨慎,连秦王用过了的杯子,都让笙月处理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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