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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喜者，自然有忧者。
喜者一半为参与这次战役的启明国兵士。他们几乎都在欢呼。那些亲眼见到战况之人都非常兴奋，与旁边的伙伴分享着所见所闻，也不顾及旁边的人也参加了这次战役。喜之另一半则是那些相信风玲所说之话，及时拖家带口逃走的人。
忧者多为没有逃走的凡艽百姓。他们本来有时间逃走，但是最终他们选择相信太子可以胜利。然最后太子成为阶下囚时，他们活命的唯一机会也被剥夺了。当泺水呼啸而下，几乎把凡艽变成了泽城之后。这些人瞬时成为了太子的陪葬。
另一忧者则为那些虽然早就撤到安全地带，但是效忠太子之人。他们将面对灭九族之罪，无忧国主不会放过他们。
而大营中，这场战役后来的主帅风玲却一丝也高兴不起来。进进出出不断的人脸上也是忧虑，甚至言非然也在懊悔。所有人的愁苦之源来自于榻上那个面色青白，嘴唇深紫，意识不清之人。
那是小柚。
小柚在跳下泺水的一瞬间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且不说泺水那时已经带毒，但是她与秉义打斗时沾到了毒玉，甚至是被秉义的毒功伤到。
她从背后袭击秉义之时，已经为泺水所伤。战力下降的她只能硬撑着与秉义缠斗。没想到，那些毒玉是可以和铠甲分离的，瞬时就变成了带毒的暗器。此时的她本就弱了下去，那些玉片在脱离铠甲之后，就变成了锋利的刀片。在秉义拼劲几乎十成十的功力下，暴雨梨花般冲向自己。她本能地去躲避，但是已经中毒的身体又能撑多久？之后，便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好在她到底是内功较强，留住一口真气保住心脉，在玉片完全飞出之后，以随身匕首直接划开了秉义的脖子。在秉义倒在泺水之前，她终是把这人扶住，拖到干燥的地方，烧掉，深埋。
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撑住回到启明国大营的。也许是要见风玲最后一面吧。
言非然甚至自责，为何不早点制出毒玉的解药，或者当时为什么不在现场。这样，说不定小柚也不会受这等罪。不为别的，就为这也是一条人命。
见到小柚后最崩溃的当属风玲。当她见到小柚浑身墨绿色伤口趴伏在大营门前，毫无生气可言时，她想上去将人捞起来。可是言非然却拉住了她，原因是现在的小柚就是另一个毒人。谁碰谁死。
风玲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而言非然告诉她，他拼尽全力也只能让小柚最后不带毒活三个时辰时，她彻底崩溃了。
所有人被遣散了出去，风玲就坐在小柚躺的榻上，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人醒来看见自己哭了，会不会心疼。纵使有了隔阂，自己也不希望最后她带着自己的哭相离开这个世界。
一年多前，自己记得，她似乎很喜欢自己的笑容。那就笑着，让她安然离世。
一炷香之后，小柚醒了。脸上的青白色不见了，甚至填了些红润。
原来人的生命这么短暂，回光返照已经到了。
“殿下，臣竟然还能与你说说话。”小柚仍旧笑着，笑得很温柔。
“嗯，想说什么就说。”风玲努力维持自己的语气如同以前一样，肆意洒脱，无拘无束。
“殿下，臣自从被安排到您身边照顾您，就是在欺骗您。可是，可是，”小柚的眼泪自眼角滑落，哽咽难以自制，“臣还是被您吸引了。但是又必须要继续在局中活着，继续骗您。对不起。”
风玲点点头，认真看着她。这些若是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应该也不会怪她，更何况自己呢。
要怪也是要怪布局之人，他才是罪魁祸首。
“臣喜欢上了您。虽然知道这份感情不应该存在，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小柚说到这里好像还有些释然了。
“嗯，谢谢你的喜欢。”风玲不能说喜欢她。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心有所属，说了善意的谎言，她会更加难受。于是，只能用这个万能的词汇来回应她的心意。
“殿下，无论怎样，请一定要逃离王室。这不是您该待的地方。”小柚突然握住风玲的双手，“陛下是个可怕的人，他会把您永远拖进深渊，从此您会永远失去自由。”
风玲点点头。原来这是一个多么忠心的人，如今却在临死前要求自己脱离王室，走得越远越好。
“殿下，等臣死后，您把臣的骨灰洒在泺水中好吗？这样臣就能去找娘亲了。”小柚似乎很是向往，只是那个眼神真的很令人心疼。
“你放心，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风玲从开始到异世界第一天，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死亡，只知道现在心比被人捅了一刀还疼。
“小柚，你还从没说过你的娘亲呢。说给我听听好不好？”风玲现在能留住她多长时间，就留住她多长时间。
“娘亲，娘亲是个很漂亮善良的人，是在大赦天下那年进宫的。”小柚的手的颜色已经开始越来越浅。
大赦天下？风玲一个激灵。这不会是．
“那后来呢？”风玲很想知道一个答案，现在不止是心疼，甚至是心惊。
“后来，我记事的时候，她就对我说，以后要对陛下好，要什么都听陛下的。再到后来，我就忘记她的模样了。”随后，小柚的手开始变得透明，从手到身体，再到腿。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只是留下一句话：“我忘记了，忘记了。”最后，她就消失了。坐过的榻上只留下了她穿的衣服。
风玲紧攥住那套水色衣裙上，指甲死死扣进自己肉里也不自知，跪在榻前，低着头，眼泪模糊了双目。
灰飞烟灭，不留丝毫痕迹。毒是剧毒，狠不过人心。小柚有遗憾，那自己就去给她找回记忆，弥补可以挽回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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