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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说不好，因为如今的越昭然，已经没有选择。或者说，乖乖的将东西交出去对于越昭然而言，是当下的最优解，在别人赐予的最优解面前，越昭然并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这听来实在是太过悲哀了。
“既然已经决定将它交给我，你就该相信你自己的选择。”
燕夫人的眼睛从锦盒上离开了片刻，很是平稳的过渡去了越昭然的位置，他们四目相对，没有谁先行动手，开始新一轮的剑拔弩张。可是燕夫人并没有给到越昭然想要的答案，甚至可以说，燕夫人并没有正面回答越昭然的问题。
他有些不安——
当燕夫人的手落在锦盒上的一刻，越昭然也抬起了手，轻轻压覆在了锦盒的上面，燕夫人像是意料之外一般，略带诧异的抬起了眼睛，“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说过了，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该相信自己的选择，也，相信我。”
越昭然分明在燕夫人的眼光之中看出了坚定——他知道，今天的这封悔过书，是燕夫人势在必得，可是他仍旧想要再争取一下，若是有可能，这东西兴许放在自己的手中更为妥当……
说真的，越昭然并不否认自己的善变——兵不厌诈，何况是互相根本不够信任的双方？于是他对此也并无任何亏欠，至少现在还没有。越昭然也不是不相信自己，只是…尚且含带着几分难解的犹豫而已。
“您要我相信您，就得拿出自己的态度来，让我相信。”
这是越昭然第一次如此‘不客气’的对着燕夫人开口，他想，这一次宝贵的经验也可能会持续到最终——人生之中偶尔有这么一次，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于是越昭然的心中不合时宜的生出三分骄傲与自满，却又很快被自己压制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越昭然尽可能收拢了自己的情绪，而后也抬起了眼睛，再度与燕夫人相对而视，“请您，拿出态度，让我相信。”
……
两人的僵持在沉默之中展开，谁的手也不曾先行在那个锦盒上面离开，越昭然心中有些许怯懦，却并没有很快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在目光之中示弱，那么燕夫人只会变本加厉，用更为强硬的态度来取走这封悔过书。
而越昭然这一次并没有赌错。
燕夫人在沉默之中松开了手，她两手端然搁在自己的膝头，缓缓的、轻蔑的荡出了一声轻叹，像是自远山而来的，由飘渺无依的一卷风吹递至此，过而不留痕迹，轻飘飘一哄而散。
接着，越昭然便清楚的听见了燕夫人的后言，“这卷悔过书，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成为永远悬挂在许秋月头顶的一把刀——让她今后，决然不敢再犯错。”
“如若不然，天——”
“阿娘。不必立此重誓。”越昭然慌了——因为他明白过来此刻的自己在做什么，他竟然在与燕夫人抗衡，与这个家族之中的女主人，若是被燕云柳发现，自己恐怕又要莫名其妙丢掉一层皮。
“不必么？”燕夫人静了静，终究搁下了手，而后才带有几分玩笑意味的朝着越昭然轻哼一声，“我以为你的胆子足够大了，没想到……”
越昭然听不出燕夫人这声笑色之中夹杂着如何的情绪，兴许是满意，兴许是不满意，不过终究不再重要，毕竟没有人能在此种情景之下仍旧保持全然的清醒和理智，所以越昭然自己做不到，他也轻易的赋予了原谅。
——原谅是宽宥的一种，至于原谅自我，是人类本能。
……
“是媳妇冒犯了。”越昭然垂下眼睛，不再望着燕夫人，与之同台对垒。他将那副锦盒再次深深看过一眼，终究双手将锦盒端起，恭恭敬敬的朝着燕夫人递了过去，“这副锦盒，奉于母亲，希望您，能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
玲珑见状，便要上前一步来领走那副锦盒，可是燕夫人却抬一抬手，轻轻制止住了玲珑的动作，她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越昭然听得清清楚楚，“我也希望，你今天的选择是正确的。”
而后，燕夫人竟然也双手接过了锦盒，接着才递给了玲珑。
——这是一种信号吗？越昭然心中颤了三颤，他分不清那是因为惊讶还是骄傲，又或者说是因为慌乱，他从未想过，燕夫人竟然会亲手从自己的手中接过东西。
如果说这是一种认可的表现，那么是不是代表着，自己与燕夫人已经顺利结成了同盟，从此后站上了同一条船——他们将会有如何的未来，越昭然并不知道，也难于猜测。此刻的他，心中荡开的不过是惊异罢了。
……
燕夫人没有再说什么别的，很快便在玲珑的虚扶之下站了起来，越昭然也匆匆起身，做出了十足十恭顺的送行模样来。他的眼睛一直垂着，压根儿没敢继续去瞧燕夫人——她便是这样的存在，来是不可预测的，送也无法挽留。
人们纷纷顺从，至少在燕府之中，后院诸人奉其为主，并没有谁敢于有所违背。
越昭然送别的话尚且不曾说出口，便见燕夫人停下了继续向前的脚步，转眸对着越昭然缓缓说道，“年轻人，有疑心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看清你的敌人，远比看清你的朋友更加重要。”
此话何解？越昭然木然地抬了抬头，却只能看见燕夫人离开的背影，丝毫未有再度停下的意思——
……
“您说，燕夫人她可信吗？”在送走了燕夫人之后，翠翘如是对着仍旧有几分懵逼的越昭然问道，越昭然却摇了摇头，实话实说的有几分无奈，“我也不知道，不过，为今之计，也只能选择相信她了。”
——其实越昭然并非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凭燕夫人的地位，没必要为了一个内侄女儿如此纡尊降贵，如果说要走那封悔过书不过是为了帮自己的侄女儿隐藏罪证的话…那么她大可以换一个更加高明的办法。
如此显见的动作，是在对自己说明她想要做的一切，如果说她悄悄取走了东西，不是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么？
越昭然眯了眯眼睛，终究未曾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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