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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请您自重。”
越昭然抬手在身前握成拳，一壁缓缓躬身，长颈低着，很是恭顺模样。可饶是这样，他仍旧没有放过从低首可见的视线之中窥探身前人动作的警觉，一旦阿史那媛往前一步，越昭然便做好了随时后退的准备。
他的心中犹如擂鼓——这并不是越昭然往日会出现的状况，只是身不由己，腹内不休砸出的响动让人惊异，却又忍耐不住，偏生像是长出了撩人的杂草，一时之间再怎么努力都不能尽数祛除……
越昭然有些难以掩饰的慌乱了。
可是此时此刻，却是他越退，阿史那媛越进——透过未曾被宽袖挡住的视线，越昭然分明看见了阿史那媛不似女子的绣鞋鞋尖，它正对着自己，仿佛要再前一步，生生将自己吞了，尽管女人暂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但越昭然还是不争气的往后退了半步，又一次沉声重复了方才已经说过一遍的无效警告，“王女，请您自重。”
……
“自重？”阿史那媛摩挲着手中的马鞭，声音之中分明带了不少笑意——听来让越昭然心下擂鼓更甚，仿若下一刻就要从胸膛破开一个口子，噼里啪啦的落地来，砸了一片血脉，滋养万千草木丛生。
阿史那媛的脚尖动了动，却不是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反而是拐了个角，徐徐远去了片刻，越昭然终于有胆子抬起头来，他望见了阿史那媛的背影停在不远处，徐徐落定的话音，像是长了腿脚的小虫一般，不听使唤的往自己耳朵里头爬。
“本王女初来京中，还搞不懂你们中原人的自重。”女子洋洋得意的声音停了停，越昭然便轻而易举的听出了她话中的骄矜——这是一个多么贵重的女子，在突厥，想必不论男女，都没有拒绝她的胆识和意愿，所以这般蜜罐里头淘弄出来的小丫头，不管不顾的过了分。
越昭然再一次低下了眉眼，女子的声音便又婉转而来，“不过在我们突厥，让自己得到想要的东西，就是自重——若非如此，其不成了自轻自贱？你们中原也有这个词罢，本王女的理解有错么？”
……
当真是——任性的太过分。
“王女的理解，与臣妇的理解并不相同。”越昭然的声音不卑不亢，却也实在不敢太过张扬，只是尽量保持着应有的礼貌罢了，“所谓自重，是要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肆意随心而为，这叫做——狂妄。”
“你敢说本王女，狂妄？！”
阿史那媛的眸光冷了冷，越昭然看见她手中起势的动作，紧着便是一声鞭鸣——是它砸在路旁的巨石之上，沉着的，砸开了一朵并不娇艳的花。
或许这朵花足够娇艳，却也太过难以靠近——枝刺横生着，未曾给人留下任何一点点将它采摘而去的机会。
……
鞭子砸在地上的声响惊了一旁的马儿，它们仰头长嘶一声，而后便可听见阿史那媛肆意妄为的笑声传来，“不管是突厥还是中原，从没有谁敢这样对本王女说话。小燕夫人，你的胆子，很大嘛——”
阿史那媛的手轻轻抚过鞭子的末梢，那里仿佛生了刺，可是她的动作，却分明过分温柔。越昭然皱了皱眉头，终于缓缓荡开一句，“臣妇并非胆子大，臣妇只是在告诉王女，这里，是中原——不论王女从前如何认识自重这个词，到了中原，就该按照中原的规矩来看。”
“说你胆子大，你胆子就确实越来越大了。”
可是阿史那媛分明没有带出怒意，只是扬了眉梢，缓缓往越昭然的附近走来，半晌才在人身前停下了脚步，抬眸直视着越昭然的眼睛，“不过，本王女是不会怪你的，因为本王女很喜欢你，你能懂本王女的意思吧？”
……
说实话——不太懂。从阿史那媛方才的动作出现开始，越昭然就已经全程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懵逼之中，他并不明白阿史那媛的所作所为到底因何而生，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还是说……
——还是说阿史那媛看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如果要是第一种情况，越昭然反而应当庆幸，毕竟这样说明，自己的女装扮相确实挺成功的不是？就连一个很可能‘阅女无数’的突厥王女都没能看穿自己其实是个男人…但若是第二种情况真的成了真，那可实在有点太让人慌张了。
毕竟若是如此，那么自己的身份就有被摆到台面上来的危险，如此一来，若是自己当真惹怒了这位性格怪异的小公主，逼得她将所有事情抖落出来……
那可是在拿自己和燕云柳的闹开开玩笑！
不妙不妙——越昭然在心内疯狂摇头，企图避免往这么令人害怕的方向去想事情的未来发展，可是阿史那媛却似乎并没有想要轻易的放过越昭然。
“作为被本王女喜欢的人，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么？”
她的声音将越昭然从莫名的思绪之中抽身出来，他仰首看着眼前的女子，而后很是尴尬的逼迫自己笑了笑，就连说话的声音之中都听得出有几分慌乱，“若能被王女喜欢，臣妇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可是——”
“可是在中原，我们的喜欢和您所说的喜欢，似乎有所不同。”越昭然突然发觉了另一种情况：大概这个公主就是用他们突厥的方式在表达着对自己的喜欢的？也许对于突厥人来说，亲吻一个自己单纯喜欢的人，并不代表什么了不得的情况。
——若是如此，是否自己当真应当感恩戴德？
“喜欢就是喜欢，怎么不同？”阿史那媛也蹙起了好看的眉头，似乎端出了很足够的耐心，准备着听听看越昭然即将出口的‘歪理’，“你说说，让本王女分辨分辨，本王女对你的喜欢——是不是那种喜欢。”
“这……”
越昭然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忽然重拾信心，大概就是因为突厥王女比较傻，所以才慌不择路的准备用一个吻来表达单纯的‘喜欢’吧——
如是想着，他终于斟酌着开了口，“我们中原所说的、朋友之间的喜欢，可以用拥抱，或者拍肩来体现，并不一定要亲吻对方。因为亲吻，是只有…只有爱人之间，才会用亲吻来表现对对方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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