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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燕云柳心内恍然：原来皇帝将自己给找来，是为了给阿史那媛那个难缠的小姑娘找个合适的良配，来和她成亲——可是自己的意思方才不是已经表明的非常清楚了么，突厥王并非诚心臣服，若是逼着他最喜欢的妹妹来和亲定配，没准儿会将这个马背上长起来的汉子一举激怒，直接让汉室与突厥的关系重回冰点。
可是此时此刻，皇帝正投来热切的眼神等候着燕云柳看看自己作为月老定下的几桩好姻缘，燕云柳怎么好太驳皇帝的面子，而后让皇帝失望呢？
于是燕云柳只好点了点头，顺势将纸卷取来，在眼前大略瞧了一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吓一跳，皇帝竟然连前朝拜相之人的孙子也算在了给阿史那媛准备的驸马名额里头——这可是堵上了汉室多少世家贵女心心念念的嫁入豪门之梦啊，心中啧叹之余，燕云柳也倍感压力起来，若是今天当真要自己来决定这些人的姻缘命运，岂不是，太厉害了吗？！
“咳……”燕云柳低声咳嗽了一下，而后便将手中的纸卷放了回去，一壁两手往身前一揣，接着点点头说道，“陛下挑选出来的人，果然都是名门望族之后，配突厥王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是吧？”
皇帝闻言，还沾沾自喜的笑了笑，半晌才又提笔，用狼毫尾端敲敲自己的脑袋，缓缓说道，“不过朕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毕竟人家突厥王女也不能一身侍这么一二三四五六位丈夫，你说呢是吧……”
“自然。”
燕云柳点了点头，而后才徐徐说道，“不过这事儿，臣实在不敢妄言，还请陛下见谅。”
……
也许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臣子竟然会如此直接的拒绝自己，皇帝端笔的手生出了明显的停顿，好半晌才皱着眉头抬起脸来，犹犹豫豫的对着燕云柳沉吟一二，“燕卿这话，是在拒绝朕么……？”
“臣不敢。”燕云柳二话不说，接着就跪下了——毕竟这是触雷前的必备保守反应，总之你跪都跪了，他总不能抬手一挥直接给你弄死了是吧，在不能保住太多利益之前，至少也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是燕云柳从越昭然那里学来的一个侍君奉上的道理之一。
皇帝抬手将笔搁回笔山上头，而后才陷入了长久地沉默，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摇头，略略有几分傻气的问道，“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
“嗯……”
这么一看，燕云柳刚才的话确实可以算作是一种变相的拒绝了，毕竟她本意就是不想帮着皇帝给阿史那媛挑选什么未来驸马，可是毕竟皇帝是她惹不起也拒绝不起的人，至于阿史那媛，根本就是燕云柳连提也不想提到的人罢了。
徐徐沉吟过后，燕云柳才终于开口，“其实臣下方才并不是在拒绝陛下，但也不代表着臣下认可陛下您对于突厥王女的安排。”
皇帝这才明白了燕云柳话中之意，自顾自点了点头之后，便很是轻松的往后倚靠了一下身子，缓缓说道，“原来你也觉得，朕不该这么着急给突厥王女赐婚？说说看，给朕一个听从你建议的理由。”
在皇帝的回话之中，燕云柳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词字，那便是：也。
这不就是代表着，在自己之前，也曾经有人被皇帝叫到紫宸殿中来，为突厥王女的婚事出谋划策过？而且很幸运的是，那位不知名姓的幕后英雄拥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看法与观点，一样觉得不应该过于着急的将阿史那媛给安排出去。
燕云柳心下突然有了几分底，而后才缓缓说道，“臣之意，不敢有所隐瞒，但也未必就全然正确，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但说无妨。”
得了皇帝首肯，燕云柳才终于开口说道，“是这样的，臣觉得，如今要给突厥王女赐婚的话，恐怕还为时过早。一来，突厥王女的个性，您清楚，臣下也清楚，如此烈性不羁的王公之女，恐怕不会轻易顺从陛下的意思，嫁给一个……大概不怎么合心顺意的丈夫。二来，阿史那媛是突厥王最为宠爱的妹妹，若是此举激怒了阿史那媛，可能会进而影响突厥与汉室的关系。如今汉室根基虽稳，但在兵力上与突厥也只能算是平分秋色。”
“突厥人民鲁直凶莽，若是真要为此起兵……”说到这里，燕云柳便停了停，堪堪抬首朝着皇帝看了看，她分明看见了皇帝面上不怎么好看的表情，所以她非常识趣的收声，准备听听皇帝的看法再决定是否要说下去。
“你觉得突厥王当真会为了他的妹妹同整个汉室对着干？”皇帝蓦然挑了一道眉，徐徐沉吟片刻，“不过在朕看来，就算真的要打，我们也未必会输。”
“我朝国力强盛，要输很难。”
燕云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是事实还是虚伪的谎言，不过打她的心底里，倒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往往两国开战，最先受苦的便是各地的百姓，尤其是边疆百姓……难道陛下想为了一桩亲事，陷百姓于水火之中么。”
长而徐的一声叹，自皇帝喉间荡开，极轻的，很快便逝去了。
“如今阿史那媛在我们手里，若是突厥王要起兵，第一个死的就是他妹妹。”
皇帝的话无非让燕云柳陷入了更为可怕的猜测，原来皇帝打从最开始就已经将阿史那媛列为了必须牺牲的部分，难怪他会一直将阿史那媛留在宫中，因为只有猎物始终保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会保证它们的安全。
“朕先头有多么放纵阿史那媛，难道你不知道？”
话一说完，皇帝便将一叠信件朝着燕云柳扔了过来，燕云柳惊讶之余，也大概能够猜得出这些新建来于何处……
“瞧瞧，这可全是朕的人拦下来的阿史那媛想要送出去的信件，难道你还觉得她只是个会任性妄为，胆大包天的小姑娘不成。”燕云柳顺着皇帝所言低首去看信，原来每一封都是阿史那媛寄出的，有的是用突厥文字所写，也已经被皇帝找人做过翻译，通通标注了出来。
除了几封报平安的书信之外，每一封竟然都写着关于汉室皇宫之中的所见所闻，并且也提到了自己被‘圈禁’皇宫之中的情况。
那个小姑娘，原来根本就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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