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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越昭然绝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
于是他从书桌前挪动了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燕云柳的身前，逼迫燕云柳看向他，要燕云柳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
……
可是燕云柳应当如何去说呢？夸赞越昭然有一个多么刚正不阿，耿介忠诚的好父亲……？还是一道将自己的怯懦与虚与委蛇，告知于越昭然，然后换来越昭然不可预料的雷霆之怒，还是换来越昭然的厌恶和弃嫌？
燕云柳实在开不了口。
她只能扶住越昭然的手臂，而后尽力压下了心头的翻涌，一壁软了声色的劝慰，宽越昭然的心——尽管燕云柳自己也非常清楚，这所谓的宽心劝慰之词，在此时此刻根本显得全然没有任何一点点作用。
“你先冷静一下，冷静一点好吗……”燕云柳抿了抿唇，终究也只是说道，“越大学士他，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你放心…我们坐下说，坐下说好吗？”燕云柳轻轻抬起了头，终于敢看向越昭然的眼睛，可是这分明又显得更加怯懦了。
越昭然像是三魂失了七魄一般整个人都恍惚起来，于是在燕云柳的拉扯之下，艰难坐下去，眼中却仍旧毫无精神，声音也端的有几分颤抖之意，“要我放心，要我放心冷静，你要、你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终于，越昭然忍不住甩开了燕云柳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梗着脖子，说出的话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是因为她，是因为阿史那媛是不是！她到底又怎么了，她又想要做什么啊！”
……
这一切错误，都被猝不及防的归根在阿史那媛的身上——就连燕云柳，也替她觉得有几分委屈和冤枉，尽管所有人心中都十分清楚，若非阿史那媛的到来和任性，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一切的故事，早就会在阿史那媛乖乖走进花轿的那一刻——
画上一个完美且团圆的句点。
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一味的责怪和抱怨又有什么用？燕云柳被人推到一边，终究停下了动作，只是沉沉叹息一声，“我明白你着急，可你也不要随便冤枉别人，行不行？这是朝堂上的事，怎么会和她有关系……”
“不是她是谁？！”
越昭然抬手就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推了下去，一壁又冷冷抬起了头，对着燕云柳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
……
虽然燕云柳已经尝试着努力去理解越昭然的不高兴，但是很可惜，她还是不能接受这样无端端的突然爆发。燕云柳索性越过那一地碎瓷，直接走到了桌边坐下，用很是淡然的声音说道，“皇帝今天收到了突厥王室的来信，要求将阿史那媛送回突厥去——你父亲附议了。”
说到底不还是为了阿史那媛？！越昭然的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光一般，抬手狠狠拍到了桌子上，“还是她，还是她！闹出这么多事全都是为了这个女人！”
“朝上的人都知道陛下此刻正在气头上，只有你父亲，忠言直谏！”燕云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劝说皇帝向突厥低头啊——”
“这事儿能怪谁？”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归是有几分口不择言的，于是燕云柳也忘了越昭然才是此刻最应该受到庇护与包容的人，索性职来职往的怼了上去。
越昭然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半晌才又说道，“是啊，我父亲忠言直谏，现在这个结果就是怪我父亲忠言直谏！”他的声音像是带着刀子一般，冷冷朝着燕云柳毫不留情的扎了过去，“我父亲的忠言直谏是为了谁？若是不顺着突厥的意思，非要跟他们硬碰硬，谁会有好日子过啊？你那个守在边疆的将军父亲吗！”
……
越昭然的话，无非将整个房间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燕云柳深深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决定不说话，“我今晚去书房睡。”
她站起来，声音落定的又冷又硬，却仍旧保持着应有的理智。但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是越昭然不想让事情停止发展。
“你觉得理亏？”越昭然对着燕云柳的背影如是说道，完了还要添油加醋，“就因为我提到了你的父亲，你觉得理亏，不能面对我了不成？”
“越昭然！”
燕云柳回过身子来，用近乎愤怒的、却又饱含压抑的声色，朝着越昭然恶狠狠的喊了一嗓子，“你可以不要这么讲话吗？我能理解你现在的不愉快，但不要迁怒无关的人——”
“为什么是无关的人？”越昭然冷笑一声，终究回首望着盛怒的燕云柳。这是他第一次毫无掩饰的，去与燕云柳一争短长，“这朝堂上的所有人，早就已经被卷进来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包括你，包括我——我们的父亲母亲，所有所有的人，这个朝堂上，没有一个人干干净净。”
越昭然的声音像是透着冰雪一样的寒凉，让燕云柳倍感害怕。她不能很快接受这样的事实，一个往日里如此温柔的男人，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对着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燕云柳闭上了眼睛，好半晌，才终于对越昭然说道，“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为什么你的父亲会被皇帝停职——你还不明白吗？和亲联姻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皇帝此刻正钻进了牛角尖，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这样做。”
“就连你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父亲，他也不行。”
……
燕云柳并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也许让越昭然一个人冷静下来想一想，可能会更好，所以她不过是在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之后，转身离开了这间气氛仍旧压抑的房间。
而越昭然仍旧坐在原地，未有过任何的动作——开门的声音带着一阵夜风吹刮进来，不自觉扇动了越昭然有些乱的长发，他终究闭上了眼睛，脑海之中却不可避免的犹如一团乱麻，所有的事情终于来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也许他们先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一样的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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