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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上吧。”苏雪澜一脸淡定，“你我二人这些年来也算是迭经磨难，很多事原本也比一般人看得通透，走吧。”
苏雪澜言罢双腿一夹马背，再次奔向前方，卫子越立即纵马跟上，两人一路疾驰，三日功夫便进入了北安境内，四日后抵达临城。
在临城城外，苏雪澜停了下来，抬头朝前方高高的城楼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临城现在的守将是谁。”
“咱们进城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也好。”两人并肩而行，徐步入城，却见大街上人来人往，一派祥和。
一路行至顺来客栈门外停下，两人刚一下马，一名伙计便从客栈大门中迎了出来：“两位……”
他刚一开口，忽然愣住，呆呆地睁大双眼：“你们，你们——”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又有些不确定，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卫子越笑笑，将缰绳扔给那伙计，自己迈步进了客栈，一径行至柜台前，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淡声道：“天字甲号房。”
“天字甲号房？”掌柜先是一愣，眼中接着浮起丝歉意，“客官，真是抱歉，天字甲号房已经包出去了。”
“那就东侧院吧。”
掌柜又是一怔，满脸狐疑地上下打量卫子越：“客官难道从前来过蔽店？”
“曾经路过。”
“好好好。”这掌柜迎来送往，倒也有些眼力劲儿，赶紧一迭声道，“二瓜，招待客人。”
一名瘦瘦黑黑的伙计立即迎了上来，弯着腰毕恭毕敬地道：“客官，请随小的来。”
卫子越点点头，和苏雪澜一起，穿过前堂进了后院。
“这两个人……”掌柜随意拨了拨算盘珠子，脸色忽然一变，“竟然是他们！”
卫子越和苏雪澜徐步而行，见这客栈中的陈设倒没有多大变化，一桌一椅，和两年前无甚分别，但他们却经历了太多的事。
二瓜将两人引进东侧院厢房，又亲自送上一壶香茶，方才满脸殷勤地道：“两位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的。”
“倒也没有别事，只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苏雪澜一面说，一面瞅了卫子越一眼，卫子越便从怀中取了一锭碎银子，递与二瓜。
二瓜接过银子，满脸喜不自甚：“两位只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如今这临城，是谁在镇守？”
“易青元易大将军啊。”二瓜不假思索地道。
“哦。”苏雪澜点点头，又道，“你平日里在客栈中接待客人，可有元京那边的消息？”
“元京的消息？”二瓜却有些狐疑，“元京那边有很多消息，客人想知道什么？”
“比如元京城中，最近如何？客商们是否和从前一样往来？”
二瓜搔搔脑袋，似乎有些不明白，但是很快便醒悟过来：“元京……最近倒也太平，只是前些日子，皇上在铁焰台斩杀了八名将领，引得朝野震动。”
卫子越面色微微一凛，不由得转头看了苏雪澜一眼，却见她仍然一脸平静，当下不由得轻轻握住她的手。
苏雪澜却冲他摇摇头，缓缓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这个故事倒有些意思。”卫子越淡然一笑，当下又给了一锭银子给二瓜，命其离去，然后阖上房门，回到苏雪澜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看来，终究难免有一场腥风血雨。”苏雪澜轻叹，“原本以为，能用最柔和的手法完成这场变革，但陈氏母子，终究不愿轻易放弃已得的权势。”
“你打算怎么做？”卫子越额头青筋直跳，“是打算逼宫？”
“先见见英北川再说吧。”苏雪澜阖上双眸。
“那——”卫子越仔细想了想，“要不，我去见英北川？”
“也好。”苏雪澜点头，“顺便看看元京城中是何情形。”
两人在客栈中歇息了一夜，次日清晨，卫子越只身一人离开了客栈，前往元京，苏雪澜留在顺来客栈中，并未外出行走。
仅仅只过了一日，卫子越便返回客栈之中。
“见到英北川了？”苏雪澜将一盏热茶递与他，卫子越接过茶盏一饮而尽，轻声言道，“被杀的那几名将领，有五名是陆家军中的，还有三名，是英家军的。”
“罪名呢？”
“欺男霸女，扰乱地方秩序、贪污受贿，还有，无视君上。”
“英北川和陆元虎是什么态度？”
“并未阻止，因为这几名将领，确实是罪有应得。”
苏雪澜沉默了一瞬，又斟了一杯茶：“皇权更迭之事，你可有提及？”
“英北川说，他都听你的。”
卫子越言罢，不由得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双眼之中俱是忧虑，可是在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陈氏母子会反扑。”苏雪澜不假思索地道，“尽管无论她如何折腾，我都有办法应付，但却怕伤及太多无辜，若到时形势一失控，或者陈氏母子想拖些人当垫背，事情就会变得棘手。”
“……”
“我其实是想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件事，只是有些人，怕是不会同意。”
“你是指朝中那些保皇党？”
“不全是。”苏雪澜看他一眼，“你觉得，陈氏母子能尊位北安数十年，会是两个彻头彻属的窝囊废吗？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手中定然掌握了其他人不知道的力量，而他们母子俩正是运用这种力量排除异己，才能成为北安国地位最尊祟者，并且始终大权在握，如今我要做的事，却是夺了他们的大权，你觉得他们会乖乖地让出手中的一切？”
“……”
“这将是一场血腥的战争，成王败寇。”
苏雪澜言罢，站起身来：“我原本也想过，对龙华母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如今看来，却是我太一厢情愿了，软的不行，只能硬上。”
“难道，你要调动英家军和陆家军，公然与皇家御林军对抗？”
“擒贼先擒王，如果控制住了龙华，陈太后投鼠忌器，自然会臣服——不过嘛，他们到底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太后，我也不想太过于赶尽杀绝。”
“那你打算如何？”
“你忘了，我已经是北安的摄政王，如果北安无主，则所有事宜均会被我掌控，当然，我也没有自立之意，只能先在龙氏一族中扶持一个代君，而这个代君，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可有人选了？”
苏雪澜笑笑：“其实龙华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若他能答应从此安安分分地只呆在深宫之中，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我完全可以容他们母子活命，若他想背着我做点什么，我自然不会再顾及什么君臣之谊，只能杀之。”
“……”
“怎么？”苏雪澜抬头，扫了他一眼，“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那倒没有。”卫子越摇头，“只是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苏雪澜站起身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望进他眼眸深处，“若无十足把握，我不会为之的，所以，在回元京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去做。”
“我陪你一起。”卫子越不假思索地道，“从今日起，你我夫妻同进同退，无论什么样的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好。”
夜色幽寂。
临城城外荒野之中。
苏雪澜长身而立，卫子越陪在她身边。
“苏雪澜。”
一道冷凝的声音突兀传来，苏雪澜缓缓转头，只见一道高大的黑影正快步而来，最后在离她数步远的地方停下。
“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的事？”
“当然。”苏雪澜点头，“只要你保南平太子无虞，本王会赦免你和暗血其他成员所有的罪行，并且允许你将他们组编成一支军队，不过前提是，必须听命于本王。”
“不错。”对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恐怕得往后延一延。”
“你——”对方顿时睁圆了双眼，声音一寒，“苏雪澜你敢骗我？”
“我自然不会骗你。”苏雪澜淡然一笑，“只是北安的一切现在还不是我说了算，因此暂时不能兑现诺言，但最多再过一个月，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一个月？”对方狐疑地看着她，“苏雪澜，你——”
“你可信我？”苏雪澜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信。”
“那好，最后替我做件事。”
“什么？”
苏雪澜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来回踱了几步，方才言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北安御林军中，也有你的人吧？”
对方先是一凛，接着不由得纵声大笑起来，笑罢方才再次看着苏雪澜：“你这个女人，果然有些意思。”
“如此说来，确实是有了？”
“有又如何？”
“能不能控制整个皇宫？”
“控制皇宫？”对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你，你要杀龙华？”
“杀他作甚，只是想废了他。”
“废，废帝？”对方深深吸了口寒气，“你此言当真？”
“当真。”苏雪澜点头，“早在当日宣阳城破之时，我便已经明白，若不废了龙华，我苏家军的冤屈，便永无昭雪之日——龙华既然不将我苏家军的死活放在眼里，我苏雪澜又何必为他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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