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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仪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些话像一股股温暖的泉水流淌过她的心田,滋润着因为怨恨和歉疚而干涸的心灵,连眼眶都不住地腾起一片片雾气……她用手背捂住鼻子,紧皱着眉,已留有岁月痕迹的脸庞满是哀伤过后的欣喜。
“我现在看前方找希望,就只看到了我们的孩子。小嫒已经成婚嫁出去了,我相信霍家必定不会亏待她,接下来就应该把阿昊的终身大事给定一定,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抱上孙子。”
听到他这么说,郝仪琳终于忍不住掉下了泪,“你别这么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会活着,活到白发苍苍,会看到我们的孩子成家立业,还会有儿孙绕膝……”
她说得极其哽咽,就像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被人捅了两刀,正中腹部,她趴在他病床旁边,死死地抓着他染满鲜血的手,泪洒如雨。
“阿明,阿明你不要有事!你不可以有事!我不让你有事!你别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会陪着我一直到老!你要活着!你要活着!我们要活到白发苍苍,看着我们的孩子成家立业,有孙儿绕膝,享受天伦之乐……你还没有实现对我的诺言,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阿明……”
她哭得肝肠寸断,不论医生父亲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松开他的手,甚至发誓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就要跟着他去了!
当时父亲盛怒之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怒喝,“你是堂堂郝氏财团的千金,为了这么一个混混,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对得起我这个父亲吗?”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眼睛看到的是他憔悴的昏睡模样,脑海里浮现的是他拼死救她,被刀捅进腹部的画面。
他拼了命护她周全……她这样关心他,有什么不对?
“爸,你骂他是混混,可是你别忘了,他也是你手下的人!是你把他带成这样的!”她流泪下跪,抓着父亲的裤管,苦苦哀求,“爸,我求你成全我们吧!我是真心爱他的!我郝仪琳这辈子只嫁给他!如果你不成全,我宁愿去当尼姑也不会嫁!”
当时的她一心一意认定了他,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是愿意为了他交付性命的人,是爱她并且会疼她的依靠,却不知他爱上的不是她,而是她千金大小姐的身份,是她背后的郝氏财团。
他根本就是一个爱情骗子!他把她骗得团团转,全心全意为他打算,可在他心里只挂记着那个叫夏筱雨的女人,还偷偷地和她有联系,甚至把她从乡下接了上来,跟她有了孩子……
可惜她的一片痴情真心,就这么被欺骗利用了。
真相让她心生怨恨,出手狠辣伤害别人之后,竟糊涂地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样的自己又和背着她跟别的女人苟且的丈夫有什么两样?
腹中孩子流出的血迹就像一个噩梦,反反复复地出现,纠缠了她这么多年,即便她再怎么诚心忏悔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去礼佛,佛家指示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这是心魔,只有自己原谅了自己才能化解,可是她怎么原谅自己?她知道,她无法原谅自己,而她等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原谅,而是丈夫的原谅……即便,她并不后悔当年采取了那么辛辣的手段。
关于那件事,她从不后悔。
“小琳……”手上忽然一冰,她抬起朦胧的视线,看见舒梁明正将她捂住鼻口的手握在掌心里,并悉心地为她擦拭眼底的泪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舒梁明不会有今天。你对我的付出和宽容,我都记在心里。别再想着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们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要再去争什么了。”
郝仪琳低头垂泪,黯然地靠进舒梁明的胸膛,却只是轻轻地靠着。
阿明,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多辛苦吗?今天终于听到你这么说了,这么多年来的艰苦和心酸也有了回报,我真的好高兴……可是,阿明,你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吗?真的要不再争什么了吗?若是你知道了她生下了一个女儿,你真的能做到不争吗?
文翊歆筋疲力尽地倒在沙滩上,脸颊还因刚刚的狂闹泛着红晕。看着还在继续骑沙滩摩托比赛的元乔晟被对手使诈落在了后面,她一口气喝了半瓶水,立马满血复活,挥舞着双手冲上前,恰好拦下了正朝这边驶来的顾允承夫妻。
陆碧瑶气得大叫,“不带这样的!怎么可以这样啊!我们马上就要赢了!”
这时,元乔晟赶了上来,停在他们旁边,冲文翊歆满意地眨眨眼,伸手去拉她坐上摩托,听得文翊歆气喘吁吁地说:“乔晟一个人对战你们夫妻,这样对你们不公平,现在加上我,我们开回去重头来!”
却见陆碧瑶不服气地跳下车,头一扭,嘴一撅,愤愤地说:“我不玩了!好不容易我们要赢了,你却突然跑出来?!不玩了!”
她甩甩手,要往休息处去,旋即被顾允承握住了手腕,拉了回来,哄着说:“好啦好啦,重新来就重新来,我们一定会赢的!乔晟赛车赛不过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来上来!”
说着,他一个劲儿地朝元乔晟使眼色,示意他等会儿让着点,让素来已精干女强人闻名的陆碧瑶尝一下胜利的滋味。
偏偏元乔晟耸了耸肩,摆出一脸的茫然,看似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还刻意甜蜜地问身后的文翊歆,“老婆,你说下一场比赛我们会提前他们多长时间到达目的地?”
“喂!乔晟你——”顾允承瞪起了眼,还来不及训斥,手已被妻子打落,不得不忙着下车跟过去,“碧瑶……碧瑶你别生气啊,这有什么好气的……”
文翊歆看着那对妇唱夫随的夫妻,乐得哈哈大笑,不由得抱紧了元乔晟的腰,脸贴着他的背对他们大喊,“我们要去展示一下冠军的风采,拜拜!”
元乔晟微怔,怎么展示?
“老公,快,加速跑一圈!跑得越快越好!”
摩托还没有发动就听到陆碧瑶气急败坏的尖喊,“元乔晟!你——你老婆太欺负人了!你必须得管管她!你再不管她我就要亲自上阵了啊……喂!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她跑上了前,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文翊歆挥舞着胜利的剪刀手和元乔晟似箭般飞速驶远。
摩托行驶到人烟较少的地方才停下,文翊歆立刻下车,一面呼喊着一面挥舞着手迎着海面跑过去。若不是海水冰冷,她定会脱掉鞋追浪。
元乔晟把摩托停好,朝她走来,揽住她的肩忍不住地夸赞。
“没看出来我的老婆竟然还是骑沙滩摩托的高手!”
“那是当然!在家的时候,我可是最厉害的!不管是爸爸还是竞航,他们都赢不了我!”
“那是他们故意让着你的吧?不让你赢的话,你耍赖起来他们怎么招架得了?”
文翊歆没好气地瞅他一眼,“我那都是真本事好不好?翊羡就算拼尽全力也赢不了我!她总不会让我了吧?”
“好好好,我老婆最厉害了!”看到她不悦的神色,元乔晟立马妥协。
可文翊歆却突兀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立刻落寞起来,不消一秒,又容光焕发,嬉皮笑脸地看着元乔晟,说:“抱歉啊,刚刚不该叹气叹那么明显,我也不是有意要提起那些人那些事来影响你的心情。”
元乔晟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傻瓜,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存在着,等回去了还要面对,我希望不提他们,是想让你彻底放松,不是怕你提了会影响我的心情,懂吗?”
文翊歆转身扑进他的怀抱,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指着宽阔的海面,仰着头对他说:“乔晟,等冬天过去之后,你要跟我一起出帆远航,我们到大海的海面上看风景,好吗?”
元乔晟敛起远眺的视线,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笑答:“好,回去之后,气温只要回升,我就陪你出帆,跟你去每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这两天我玩得很开心,感冒也全好了!乔晟,你对我真好。”
他微微一笑,把她拥得更紧了,忍不住埋怨,“傻瓜,什么好不好。”
“待会儿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嗯……我想去……我不知道啊……你想去哪儿?你去哪儿我都跟你去!就算是要走过这片大海,我都跟着你!反正这辈子,我是跟定你了,你别想把我甩掉!”
元乔晟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有你这么耍赖的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会耍赖了!”
“嗯,我知道。可是,我以为你应该是更会撒娇一点啊,每天早上要你起床怎么都不肯。”
“那是赖床好不好?!”文翊歆翻了个白眼,随即便刻意撒起娇来,一个劲儿地晃着他的胳膊,“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你带我去嘛……”
“带你去哪儿?”
“不管去哪儿都带着我!我喜欢跟你一起!”
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元乔晟洋溢着满脸的幸福拥住她,在她头顶柔声说:“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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