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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仗让整个城市都停摆了，她们学校也不出意外地跟着停课，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上课，时敏华趁这个空档恶补着理论知识，说不定以后还要用这门手艺吃饭，不能不认真起来。
趁时淳年进屋拿东西的空档，她朝东明走过去道：“东明。”
“时小姐。”
东明转头看她，脸上带着丝招牌式憨厚的笑容。
“你家先生最近有消息吗？”
东明摇头，“没有。”
庄卫国走的时候把荣兴的事分别安排给几个管事，这阵子城里打仗，各处厂房不同程度受损，他会过去负责一些善后工作，也忙得很。
“那他被分在哪里？”
时敏华问过韶韶，知道北海的人都被分在前线某部，不算是最危险的梯队。
可自打上了前线后，陆陆续续大家都有消息递回来，只有庄卫国跟失踪了似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眼下战事吃紧，她难免有些担心。
“先生没说，只说会回来。”
时敏华哦了一声，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以前对打仗没什么概念，这几天乱起来，一家人躲在这里，晚上听着炮声枪声，才终于明白他那些荣耀加身，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早知道这样，他走时她就不该把话说得那么绝。
不过那小子一副不信的样子……
“时小姐，你有事啊？”
“没事，你出门在外，自己也要多当心。”
“多谢时小姐关心，我没事的。”
东明冲她笑笑，转头看时淳年出来，打过招呼，便一块出门走了。
车子过了岗哨，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扑面而来的惨状让时淳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路边随处可见逃荒的人群，跟走散的孩子。
时淳年上次见到这种情景还是许多年前，心中不免触动，坐在车里，面色凝重。
东明动用关系搞了张通行证，他们的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先带着他在在黑市买了几罐奶粉跟一些米面，蔬菜肉蛋不多，也尽可能找了一些不多，带着东西穿过市区来到建筑院。
建筑院的大门被炸开了一个口子。
车子从碎瓦砾中间穿行而过。
门卫老肖认出是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时淳年走下车子，才激动地上前，握住他的手，“真的是你啊时主任？”
时淳年扯扯唇角，却没有笑，看着这一片荒芜的景象道：“大家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时太太跟孩子们呢？”
“他们都没事，多亏了这个小兄弟给安排了住处，要不然我们一家也很险哪。”
劫后余生，大家都不免有些感慨。
老肖带着他们穿过空旷的操场来到后面的办公区，在地下室找到刘院长一家。
地下室本来是堆放器材的地方，临时收拾出一间住人，里面又冷潮湿。
人走进去，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刘院长从里头迎出来，脸上又惊又喜，“老时，真是你呀。“
“是我，刘院长，师母跟孩子们呢？”
话落，破败的门口探出几颗面黄肌瘦的脑袋。
时淳年赶忙把带来的东西拎进去，“奶粉不多，我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弄了几罐，还有些米面，菜不新鲜了，不过用盐腌了，对能付吃一阵。”
刘院长搓着手道：“这些很好了，还是你有办法，老时。”
时淳年苦笑道：“我也是借光罢了。”
他转头朝门口的东明看了一眼，跟着刘院长进到小屋。
刘院长的女儿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刘师母在一旁冲奶粉，几个半大的孩子在抢着吃点心的。
不大的屋子，乱糟糟的。
刘院长不好意思地笑笑，带着他到隔壁的屋子说话。
隔壁屋里没生炉子，还要更冷一些，眼下虽说四月底了，可上京的天气，春寒料峭，也十分难熬。
刘院长从那屋拎了个暖水瓶过来，给他倒了半杯水，从茶叶罐里摸索着抠出一点茶叶渣子放在杯子里。
“就剩这些了，你将就点。”
“没有也没关系。”
时淳年客气一句，看他往杯子里添满水，那茶叶渣子浮上来，杯子里变得一片浑浊，少倾后又澄净下来。
刘院长沉默着，在那边挑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来，将另一张还算干净的递给他。
“老时，时局不太好，你要早做打算呀。”
“怎么？”
时淳年这趟过来，也是想问问虚实，听他开门见山这一说，心里顿时便有些没底。
刘院长叹气道：“程军未必能守得住，早知这样，当初无论如何，我也要劝说你跟盛家那门亲事，不过……有盛江延对敏华的那份心，将来就算再不济，也能保你们一家平安无事。”
时淳年上次之后，对盛家人满心不屑，见状冷声道：“那件事是我没打听清楚，刘院长，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刘院长见他一脸严肃，呵呵笑了两声，自是不敢再提。
顿了顿道：“总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以后建筑院会怎么样？”
刘院长摇头，满心惆怅，“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盛军跟程军处事的方法很不同，至于是怎么个不同法，不到那时候，大家都不清楚，不瞒你说，我已经找了门路，打算过了这几天就送他们躲到乡下去，你师母的娘家哥还在乡下，有几亩薄田，她们过去，至少饿不死，至于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怕的，就守在这里，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时淳年听出他话里鱼死网破的意思，生出一股悲凉，原以为到这里能打听到一些出路，没想到全是这种令人绝望的的信息。
一时间，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两人相坐无言，过了一会，时淳年便起身告辞了。
刘院长亲自将他送出地下室，站在门口，语重心长道：“老时，你家的情况也知道一些，总之，该舍的就舍吧，有什么也不如留着命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知道，刘院长。”
时淳年别过老院长，沿着空旷的操场往大门外的车子走去。
东明一语不发跟在他身上，时淳年走了一会，转过头对他道：“东明，你家先生为何能住程军的私地？他跟程军有什么关系？”
东明挠挠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院子是我家先生很早之前就租下来的，至于别的，我也不清楚了。”
时淳年哦了一声，尽管心里不信，却也不能再问下去讨人嫌。
毕竟他们一家现在还要仰仗人家活着，一些基本的礼仪他还是知道的。
顿了顿道：“程军并不是壁垒一块，总之，你自己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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