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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巧回过神来，含着泪把苏刚的情况说了。当她说过县医院和省城医院都没有办法，只能截肢时，没忍住地哭了。
张立志拿着片子冲着亮处看了好久，一脸凝重，最后，他收起片子说，“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我把片子带回去研究研究。别灰心，我会尽全力保住你的腿。”
苏刚紧紧抓住老人的手泣不成声。他本来都已经放弃希望了，截就截吧，总得活下去不是，还有一家子人呢，他死不起。至于以后，他不敢想。可这个老人来了，他说要研究研究，他说会保住他的腿，他的心口涨得满满的，重新燃起希望，又酸又暖。
如果真的能保住他这条半残的腿，他想，往后余生，他也许不会再有其他的心愿了。
“张爷爷，谢谢。”
“老婆子，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张立志一进门连鞋都来不及脱，就冲着正在做饭的张奶奶黄时雨喊，语气中带着少有的轻快和喜悦。
张奶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能有谁？不是他同学就是从前的同事，要不就是那些没良心的亲戚。自打回来这都多少回了，至于这么高兴吗？
“就知道你猜不着。我看着刚子了。”老人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得意地炫耀。
“啥？刚子？苏刚？”张奶奶激动了，抄着滴油的锅铲子冲着老头子就去了，锅里的菜??甑叵臁８兆樱磕歉錾屏嫉暮猛蕖Ｄ歉鑫奘?纬鱿衷谒?卫锏暮猛蓿《嗑妹患?耍??娴暮孟胨?
“他怎么来这儿了？是来看我们的吗？还有谁，苏家老姐姐来了没有？怎么不带家里来呢？”张奶奶激动得热泪上涌，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把老头子直接给问蒙了，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好了。
“你呀，这么大岁数了，还改不了这毛病，有话一句一句地说不好吗，一下子说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个？”嘴上虽然带着薄责，其实他知道，老伴儿这是高兴的。
不怪老伴儿高兴，他也高兴啊。九年的相处，九年的默默帮助，他早已把苏刚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了。如果不是实在走不开，他早就去看他们了。
“哎呀，我这不是高兴的吗。快说说，在哪儿见着的？”张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要是搁平时，老头子这么说她，她肯定要反驳两句的。可现在，她没那功夫，没有什么比知道刚子的消息更重要。
人是见着了，可情况却不容乐观。
看着老头子突然低落下去的情绪，张奶奶也沉默了。
难道他们出什么事了吗？
“刚子那条坏腿受伤了，搞不好得截肢。”
“那可不行。你不是教授吗，你给他治治啊，说什么也不能截肢。”张奶奶一听就急了，截肢怎么行呢，那不就成了全残疾了吗，那娃那么好，不应该遭这个罪。
“这还用你说吗。可是刚子的情况很复杂，我是教授，我治得了病，却救不了命啊。”他也有他的无奈
“我不管，反正你得保住刚子的腿，要不然我不容你。”老太太一脸的严肃，过去刚子待他们那么好，自己再困难也想办法挤出点吃喝来贴补他们，如今娃有难了，他们不能不管。
张爷爷长叹，当我不想救吗?可我也不是神仙，不能给他变出条腿来呀。
“你别耽搁了，快去研究去，饭熟了我给你送过去。你那么多同学，楼上那么多书，想想办法，快去。”
六十多岁的老人家，给同学打了半宿电话，翻了半宿医书，做了半本子笔记。他泛着书香气息的书房里，橘色灯光彻夜未熄。
天亮了，张立志从书房里出来，一身疲惫，脸上却隐隐带着一丝喜色。他老人家已经换好衣服，却在楼梯上与全副武装的老伴儿偶遇了。
已经穿戴妥当的张奶奶准备了一个大包裹，和张爷爷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然后互相扶持着出了家门。
苏甜甜坐在床头上，用一小块毛巾轻手轻脚的给爸爸擦脸，漂亮的小脸蛋上是严谨的认真，一点一点擦得仔细，一边擦还一边小口吹气，“爸爸，我要是擦疼了你就哼一声，我就轻点的。”
苏刚躺在病床上多日了，吃喝拉撒全靠这娘俩伺候，都要窝囊死了。张巧就罢了，怎么说也是大人，但甜甜也跟着在这儿受罪，他打心眼儿里心疼。这么小的娃，知疼知热的，多么难得，他苏刚有福气啊。
小甜甜每天给她爸爸提供无微不至的关怀，想尽办法逗他开心，实在想不出什么来了，就把她学过的课文背给他听。都说女儿贴心，这话不假。
女儿的小手软软的，轻轻的，弄得他脸上痒痒的，再看她一脸的郑重其事，被病痛折磨许多、连心情都格外恶劣的苏刚发自内心的露出个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心里暗忖，有闺女多好，他的宝贝闺女真是他的小棉袄。
吱呀一声，病房门开了。
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老太太挎着个大篮子带着森森寒气进来了。也不说话，直接扑到苏刚的病床上，“刚子，咋样，疼得厉害不？你爷爷找专家会诊呢，一会儿就能有结果。我和他说了，一定要保住你的腿，不然我绝对不容他。放心吧，没事儿。你这腿呀，咋跟你来的，我再让它咋跟你回去。”
张奶奶捂得严实，苏刚没认出来。但听到久违的熟悉声音，他的眼泪又不争气地出来了。
当年他不过是做了他能做到的一点点事情，尽了他能够尽到的一点点心意，就得到老人这么真心的关怀，扰得老人家七八十岁的高龄还得为他奔波，外面天寒地冻，老人家得遭多少罪呀。他苏刚何德何能，要承受老人家如此重大的恩情啊！
“张奶奶！”小甜甜最机灵，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这个奶奶还教过她认字儿呢，她记得可清楚了。
小丫头高兴地去抱张奶奶，张奶奶用手架开她，“等会，等会，奶奶身上凉，再把你冻着了缓一会暖和了抱你啊，别再激着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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