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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气氛寒冷，连热气腾腾的精致菜肴也无法温暖人心。
程明宇完全没有胃口，简单扒了两口就放下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在乡下的粗茶淡饭，他每顿都吃两大碗，程园的饭菜精致得吓人，甚至多数是他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他却难以下咽。常常为了裹腹，他和钟叔去蹭钟婶蒸的馒头炒的包菜。
在母亲不满的责难中离开饭桌，他穿过庭院，来到后院的一所小房子里。
那是以前花匠住的小屋，里面陈设简单，仅有一间卧室一间厨房，黑洞洞的，还没有他现在的房间的浴室大。可他却非常喜欢这里，常在被孤单缠绕得无法呼吸时，在这里静静地坐一会儿，回想曾经的那些过往，平复心绪。
他从屋内搬出把陈旧的靠椅放在盛放的蔷薇架下，他喜欢坐在这里，透过稀落的花朵缝隙看高远的天空。有时会有不知名的小鸟匆匆掠过，有时也会有纤薄的云片飘过。无论什么，都自由自在。唯有他，被困在这硕大的庭院中，做一只困兽，无处可逃。
“明宇，又没吃饭吧。给，这是我老婆做的，你尝尝，刚出锅，热乎着呢。”钟叔从后面的林子里出来，递给他一个透明的食盒。
程明宇没有动，也没有接，仍旧透过头顶的那一小块空隙盯着幽蓝的夜空，把自己盯成一块化石，一块没有感情的冷冰冰的石头。
钟叔并不在意，他亲手打开食盒，里面是两层，上面是米饭，大米配的小米，一片玉白中透着灿灿的金花，好看，也好香；下层是一个素菜，番茄包菜炒尖椒，酸中带辣的滋味儿很吸引人。
他从兜里掏出双筷子，连着饭盒一起递给明宇。
程明宇转转眼珠，缓缓坐起来，接过钟叔手里的东西，开始默不作声地吃饭。
钟叔是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听说原来是位铁路工人，后来因公负伤病退了。为了维持生计，经人介绍在他家当工人。在程明宇来了以后，就做了他的专职司机，也是贴身助理的意思。
钟婶是钟叔的结发妻子，年轻时生过一个男孩，因为孩子掉入水里淹死了，她很自责，加上思念孩子，精神恍惚了。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几年，老人家仍没从过去的自责中清醒过来，总是拉着他的手，叫他小宝，述说她的牵挂和疼爱，然后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家常饭菜。
钟婶虽然脑子不清楚，却有一手好厨艺。简简单单的菜品，经过她的手，就会变成难得的美味。
程明宇把饭菜一口口咽下去，填满他经常空着的肚子。也许是饭菜的香气，也或许是老人家对他的记挂，程明宇觉得心头发热，不再是冷冰冰的。
多么可笑，守着亿万家产，守着亲生母亲，他的仅有的那点温暖，却要由一个外人来给！
这也是家吗？她也配做母亲吗？
他想起乡下的奶奶，天热时会为他熬碗消暑的绿豆粥，放上白糖，又甜又香；冬天寒冷，每天早上奶奶都会把他的棉衣放在炕头上捂热了，然后他懒洋洋地躺在炕上，等着奶奶给他套上衣裤。
那样的幸福，此生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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