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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一字一句地，“我是问你要不要看电影。”
陆正阳忙点头，“看看看，我看。”
估计他再说两句废话，就要被顾朝给咔嚓掉了。
陆正阳觉得害怕，并且从心。
顾朝又看向老黑老白，“听明白了？”
老黑老白对视一眼，苦哈哈点头，“听明白了，这就给您安排。”
说完，老黑又从袖子里一掏，掏出个古朴的红灯笼来。
是个六方形的灯笼，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漆红似血，却又崭新不已，像是从未被使用过。
六面框上每一面的图画都不一样，老黑打开其中一面，往里面吹了口气，火便燃了起来，图画转动起来，衬着灯笼妖冶不已，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勾着人想再多看一眼。
陆正阳就这么看着，眼里只有红灯笼的身影，再无其他。
在深夜中看去，两只眼睛就像两团燃烧的小火苗，骇人而不自知。
直到陆正阳和孙丽莲都入定，顾朝才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声音让陆正阳回过神来，他眨着眼，却发现眼前的景像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这是一处极极落后而偏僻的小村?幔?仆两ǔ傻姆孔涌雌鹄词翟谔?吧??Ｔ叮?踔劣械娜思依铮?≡谝ざ蠢铩
陆正阳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顾朝和老黑老白分别站在他的两边，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突然响起了一道婴儿啼哭的声音，但紧接而来的是骂骂咧咧的臭骂声。
“你这小贼蹄子，我们家花这么多钱把你娶进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结果你倒好，净生出个丫头片子。”
“生女儿有什么用，这年头，养女娃子就是遭罪，就是拖累一大家子！”
“老二，把这孩子丢河里去，就当没生过！”
除了老太太的不断咒骂，再无半分声音，安静极了。
……
随后一个面瘦肌黄的矮男人抱着一个只用一块旧步包着的新生儿走出了破旧的家门口，他低着头飞快地走着，脚趾都露在了鞋外头，疾走间带起阵阵的黄沙，让陆正阳的眉头越发紧皱着。
但又不好开口，只能悬着一颗心继续往下看。
他现在算是隐隐明白顾朝所问的那句看电影，是什么意思了。
男人抱着婴儿一直往前走着，穿过小路，偶尔碰到一两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也只是冷漠地往他怀里看了一眼。
“又是个女娃哦？”
男人没什么表情地点头，但是能看得出来，心情不太好。
也不知道是为了要在老娘的指令下放弃这个孩子的原因，还是本身这个孩子是女娃的原因。
不过这个问题怕是除了男人自己，谁有人不清楚答案。
路过的人也只是摇摇头，不再说些什么，走了。
女婴被抱着，除了一开始的啼哭后，就没再哭过，安静又乖巧，皱巴巴又小小的一团，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男人走到一处远离村庄的一处房子，里面突然有个女人冲了过来，只见她蓬头垢面的，一头长发打成一结一结，脏得甚至有些恶心，嘴角边流淌着口水，就这么滴落到衣服上，身上。
只见她朝男人猛扑过去，一下就这么抢过了他怀里的孩子。
矮小的男人被吓了一跳，一看到这个疯婆子，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连被抢走的孩子都不管了。
疯女人抱着孩子，咧着嘴巴开口就笑，“孩子，我的孩子，娘的乖宝宝......”
她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抱着孩子的动作很是轻柔，甚至看起来很是熟练。
没多久后，一个跛脚的老男人沉默地把疯女人带回了家里，对于她手上的孩子只看了一眼，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光看表面，便已经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里竟然还住着两个人，随着跛脚男人把女人拉回家后，这个矮小的土屋全貌便出现在几人眼前。
仅有十几平米的地方放着一块木板，黑得能大概看出个人形来，而角落里只有一处小小的一块地方是黑的，边上放着一张同样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被子来。
床不远处放着张桌子和几张破旧的板凳，除此之外，只有一些简单的日用品了。
无一不是脏乱旧，不知道多少年没换过了。
疯女人很熟练地爬上床，就缩在那小小一块的黑影上，抱着小小的婴儿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画面突然转到了之前的地方，昏暗的房间里能看出床上躺着个女人，她张着眼睛，脸上一副麻木不已的表情。
任由一个老太太指着她破口大骂。
这时之前出去的男人回来了，老太太一愣，锐利的眼神审视着他。
“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孩子死了没得？”
浓重的口音里带着满满的嫌弃，陆正阳本以为自己听不懂这些话的，但实际上他听得很明白。
就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那个孙大狗家那个疯婆娘抢走了，我没管。”男人回答道。
老太太啐了一口，“一个自己生不出娃来的疯婆子就知道抢别人的娃，也是个该死的。算了，不用管了，这个女娃落在她手里，也是迟早要死的。”
陆正阳看得揪心不已，甚至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顾朝看他一眼，在他眉间虚点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心中那股郁烦之气就淡了很多，再抬头看过去时已经没了压抑感。
老黑和老白看着这一幕，努努嘴，只能互相抱团取暖了。
画面又是一转，是床上的女人想到的那个疯婆子的画面。
疯婆子是被卖给孙大狗当媳妇的，刚来的时候虽然瘦小又木讷了些，但总归是个女人，能给大狗当媳妇，生儿子。
大狗的娘这才咬咬牙，只花了几十块钱就把她买了下来。
就被绑着关在孙大狗家里成了他媳妇儿。
她一直没能出过那个小小的房间，后来孙大狗的娘见她老实，才将她放出来帮家里干活。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后，疯婆子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就跑了出去，可她刚跑到村口，便被同村的人给拦了下来。
随后再次被追过来的孙大狗和他娘带了回去。
疯婆子再次被关了起来。
直到她怀了孩子，再也跑不掉了，才又被放了出来。
她没有跑了，她的肚子一天天地变大，很快就到了生产的时候，疯婆子在晚上九死一生地生下了这个束缚了她的孩子。
可她生的是个女娃。
孙大狗的娘如今日一般破口大骂，让孙大狗把孩子丢到尿桶里淹死，然后丢外头去。
孙大狗便去了，那个孩子死得很快，一样是这么小的一只，疯婆子甚至没能看她一眼。
她就这么疯了，等孙大狗再回来时，他娘已经被疯女人活活咬死了，脸上都被咬下好大一块皮肉来，满地的污渍和狼藉。
疯女人看到了孙大狗，朝他嘿嘿一笑，便朝他扑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孙大狗的那只脚，也是被疯婆子给咬伤的。
“孩子呢？我孩子呢？”她双目呆滞，满嘴血红，盯着孙大狗幽幽地问。
“死了，丢了。”他给丢后山里去了。
疯婆子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孙大狗和疯婆子就这么被村里人排挤，他们只能搬出原来的家，住到了远处的窑洞里。
次后，疯婆子总是在家门口坐着，只要一看到有人抱着孩子经过，就会冲上去抢过来。
那些孩子都是要被丢掉的，就算被抢，也没有人会太在意。
可她毕竟疯了，下手没轻没重的，好几个孩子都被她紧紧抱着给闷死了。
......
女人的遐想到这里就结束了，她想到之前被丢掉的两个孩子和今天被疯女人抢走的一个，麻木地眨眼，最终只从眼角划过一滴眼泪落进了头发里。
陆正阳想骂人，他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怒骂两声，神情愤愤又充满了无奈感，看起来颓废极了。
画面又转到疯女人阿边，出乎孙家村的人意料的是，这个孩子并没有被她弄死，而是被她渐渐地养大了。
虽然吃的都是野菜熬成的汤水加一些少量的米糊糊，长得慢了些，但她还是慢慢成大了。
甚至孙大狗有时看到她都会表现出几分柔软动容的表情。
疯女人好像也不再那么疯了，有时还会恢复神志，将她照顾得很好，也将这个家简单收拾了一番。
也不知是她的到来改变了这个家，还是他们互相救赎了彼此。
总之，她活了下来。
并且在十岁那年有了名字，叫孙丽莲。
孙丽莲十岁的时候疯女人已经不再疯疯癫癫了，但是孙家村的那些男人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了起来。
让她很不舒服，疯女人也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孙家村里，能长大的女娃太少了，多的是没有老婆的老光棍，在这么下去，肯定要出事的。
于是，在一天夜里，疯女人和孙大狗聊过之后，决定带着孙丽莲离开孙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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