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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山头上，隐隐隐约约出现一座孤零零的小庙。只有庙堂，没有庙院。老黄回头说：“看到那边山上了，有座土地庙，大过年的，咱到庙里抽个签吧，图个吉利。”
朱良山说：“好的，听你的，那就上去看看。”
朱良山自小就不迷信抽签打卦这一套的，参加共产党后，坚信马列主义，更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但为了顺从老黄的意愿，只能听老黄的安排了。
朱良山跟着老黄进了庙门。这是一座空庙，庙不大，只有三间庙宇，也没有和尚守护。进门是一尊泥像，也不知是何路神仙。塑像前的案子上放着卦筒，卦签。只是没有香，无法烧香上供。老黄叫朱良山跪下磕头，求助神灵保佑。
朱良山只得跪在地上，像征性地磕了三个头，暗中祈祷：各路神仙保佑我平安通过封锁线。
老黄自己拿起卦筒，晃了几下，抽了一卦。一看大喜，说是一个圣卦。
老黄高兴，又抽了一个签，拿出来一看，更是高兴，因为抽了个上上签。老黄翻开案子上的卦书，一查，更是高兴，大吉大利！
“看来你能顺利过去了！”老黄总算主动说了一句话。
出了小庙，继续转山沟赶路。走到天黑了，前边影影绰绰出现一些低矮的房子，像是一个村庄。老黄不说话，领着朱良山走到几间房子前，就推开了人家的房门。
屋里炕上，仄歪着一个身穿黑棉衣黑棉裤的老汉。炕沿上，坐一个身穿黑棉衣的老婆子。
老汉抬头看到老黄，并不惊奇，像是知道老黄要来一样，只说了声“来了”，直起身子。
老黄也不客套，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点点头，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然后朝朱良山指了指火炉边的一个凳子，朱良山对着两位老人叫了声“大爷大娘，给你们拜年了！”，把点心放在窗户上，就坐下了。
老黄还沉浸在土地庙抽签的喜悦之中，就给那老汉讲他打卦抽签的事，越说越高兴。
那老太婆也不说话，下了炕，出了门。一会儿回来了，用簸箕端进来几块干馍，一碗咸菜，放在小炕桌上。又出去端进来一口铁锅，放在炉子上，舀了两瓢水倒进锅里，盖上厚厚的木头锅盖。又往炉子里塞了几根树枝，捅了捅，火苗就慢慢窜了出来。
不一会，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叫起来。那老太婆揭开锅盖，用瓢舀了开水，倒在炕桌上的两只瓷碗里，招呼老黄，“你吃，你们吃。”
老黄就招手，让朱良山坐在炕上，掰一块馍递给他，又递给他一双筷子。
看到老黄把凉馍掰成小块，泡在开水里，朱良山也如法泡制。然后端起碗，呼噜呼噜扒拉起来。呼噜完，又舀了半碗开水，放在炕桌上。
老黄看看他，意思叫他再吃，不要客气。
朱良山说：“吃饱了，饱了。”
那老太婆把东西收拾到簸箕里，端了出去。
老黄站起来，对着朱良山说：“我出去转转，你困了就睡吧。”
朱良山连忙问，“我怎么称呼二老啊？”
老黄说：“这家姓庄。”说着就走了出去，庄老汉也跟了出去。
庄老太婆进来，上炕拉了床被子，放在炕边靠墙的地方，招呼朱良山，“你歇吧，你歇。”
朱良山说：“好，好，谢谢庄大娘。”说完走出来，到屋后头解了小手，回来拉过被子倒头便睡。风雪中走了一天的路，困极了。老黄带他到这家住，应该是安全的，不必担忧被抓，不必担心东西被盗。当然，除了提的点心挂面，朱良山也没有什么可盗的东西了。
这一觉睡得好啊，庄大娘烧火做饭都没吵醒他。朱良山起来，抹把脸就吃饭。和昨天夜里一样，干馍、咸菜、开水。
放下碗，老黄把朱良山叫出门外，说：“这几天国军换防，要摸摸情况再送你过去，你把心放到肚子里边。我这就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哎！老黄大哥。”朱良山叫了一声追上去，掏出一张两元的票子塞到老黄手里，“谢谢你了，买包烟吸吧！”
老黄并不客气，把钱往怀里一塞，啥也没说，迈开大步走了。
看看老黄远去的身影，朱良山心里有一种莫明的感动，也有些许的担忧。庄大爷这一家，真的能送他过封锁线吗？
看到老黄说得那样肯定，他应该相信。可是万一，再碰到什么危险情况，我该怎么办呢？
黄陵县国民党驻军一二三师三团团部
朱良河看着柳中慧，一脸的不满和气愤。踱到柳中慧背后，很不冷静地质问道：“柳特派员，柳中校，你们这也太不像话了吧，太不顾情面了吧？简直就是搞突然袭击。况且团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也救过团长，除了上下级关系，我们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兄弟。你们事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召集在一起就突然宣布命令，把团长免掉了，命令我接任，这是要置我于何地？你们这样做，叫我怎样面对团长？怎样面对全团将士？怎样面对……再说了，大战在即，不是说要三个月解决陕北共军吗？不知道临阵换将乃军中大忌吗？上峰就不能替我考虑考虑吗？”
柳中慧端着一杯茶，背对着朱良河，悠闲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国民党党旗，党旗下的蒋介石画像。看了好一会儿，又转到另一面墙上的陕甘军事地图前，不经意地看着。好一会儿，听不到朱良河的声音了，才回头看着朱良河，“说完了？朱大团长？”
朱良河赌气地坐到椅子上，摇摇头，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说有何用，怪我多嘴。对不起，我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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