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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恪心里轰的一声，站在阳台上忘了动作。
直到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寒颤，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些。
回到训练室，自己的两个队友还在双排，全然不知网络上的腥风血雨。
“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说话的叫陈越，一个满嘴跑火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胖子。
“FG解散了。”宋恪冷冷回答。
“哦，解散了……什么！解散了？！”陈越腾地站起来，“真的假的，你不是恨顾白恨出臆想症来了吧？”
宋恪懒得废话，直接翻出FG俱乐部的声明给他看。
陈越接过手机看了两眼：“靠，FG这可真是曹操背时遇蒋干，倒霉事全来了哇。这下热闹了。”
“热闹什么？”宋恪面色不善。
“抢顾白啊！我听说Swan和PEG早就私底下联系过了，BOY也蠢蠢欲动，更别说还有几家财大气粗不缺钱的新战队。”
宋恪眼神暗了暗，看陈越的意思，AYW似乎没有加入这场混乱。
也是，江知远退役后，战队只缺治疗，不缺输出。
所以顾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哎队长你说，顾白有可能来咱们队吗？”陈越铁着头往枪口上撞。
“来干什么，把我换下去还是把你换下去？”
“……”陈越愣住了。换宋恪是不可能换宋恪的，顾白来了收拾行李走人的只可能是他。
“我错了队长！我离不开你离不开战队！我生是哎呦喂的人死是哎呦喂的鬼啊队长！！！”
眼看陈越要扑上来，宋恪一手推住他的脑门，说：“老实训练，少提顾白。”
就在这时，训练室的玻璃门被推开，江知远出现在门后。
“宋恪，出来一下。”
走廊里灯火通明，宋恪懒洋洋地靠着墙，肩上披着队服外套。他双手插兜，一头白金色短发乱七八糟，像是刚从网吧通宵打游戏出来的不良少年。
江知远站在他对面，叹了口气。
“有件事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
“顾白来了？”宋恪直接打断了江知远的话。
“……你看见了？”
宋恪被江知远紧张兮兮的样子搞得想笑又笑不出来。
有必要吗，来就来了，他能一刀捅死顾白不成？
“江队，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我就是想提醒你，收着点脾气，别冲动。”江知远又叹了口气，“顾白不一定会加入AYW，毕竟还要考虑你跟其他队员的意思。”
不一定会加入AYW？也就是说……
宋恪被这几个字砸懵了。
他想都不敢想的那个可能，就这么从江知远口中说了出来。
见宋恪不说话，江知远以为他终于成熟稳重了，欣慰地上前拍了拍宋恪的肩，说：“走吧，顾白在楼下。”
宋恪跟着江知远下楼，一路低头无言。
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复杂过，一会儿飘到天上一会儿沉到地底，刀山油锅滚了一遭，自己都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滋味。
客厅沙发上坐着三个人，AYW的经纪人和教练，还有顾白。
他们不知道正在说什么，听见动静，齐齐看向这边。
顾白眉眼深邃，瞳孔漆黑，对视的一瞬间，宋恪习惯性地披上了那张浑身是刺的皮。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白，唇角一勾，又是一副混不吝的轻慢模样。
“顾队。”
“宋队。”顾白起身，比宋恪高了小半个头。
跟小流氓一样的宋恪不同，他语气平静，并没有什么情绪。
“宋恪。”江知远轻咳一声，“坐。”
宋恪无所谓地耸耸肩，到江知远身边坐下，环顾一圈问：“今天这是什么风把顾队吹来了？”
江知远说：“FG解散了，你知道么？”
“解散了？”宋恪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他装得一点也不像，在场的人除了顾白都面露尴尬。
“听说AYW缺一个治疗。”顾白看着他，“我可以试试。”
宋恪皱了皱眉，不太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半晌，他收起散漫，嘴角浮现一抹讥诮：“顾神，还记得怎么奶人么？”
不知道是不是宋恪的错觉，他看见顾白的眼神似乎忽闪了一下。
“没忘。”
因为这两个字，接下来半小时他们谈了什么，宋恪一句也没听进去。
所有人都知道，顾白是AOD首席骑士，无论版本如何更迭，他永远高踞国服第一，是本土赛区当之无愧的最强单兵。
在FG之前所有比赛里，顾白的骑士非ban必选。
没有人见过他玩治疗。
除了宋恪。
最开始的时候，顾白曾经用治疗陪宋恪打到过国服第一。
只不过后来他以骑士出道，又亲自把宋恪挤了下来。
此后两年，再没玩过治疗。
思绪被教练一句“你先住在这里吧，一起训练也方便”打断。
宋恪抬眼，见他们好像是商量完了，江知远对顾白说：“三楼有收拾好的房间，你看看还缺什么。”
顾白应了句“好”，说：“我去车里拿行李。”
宋恪跟着起身，“我和你去。”
说是拿行李，其实只有一个背包，装了顾白的外设和两件换洗衣服。
宋恪头脑一热跟出来，现在站在车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顾白背上包，把车门关上，回身看见宋恪还插着兜站在那里，问：“你有话跟我说吗？”
两人站得不近，灯光昏暗，刚好看不清宋恪脸上的表情。
宋恪往前一步：“没想到我们还是成了队友。”
“我以为你想到了。”顾白说。
宋恪愣了一下，“也是，毕竟AYW去年刚拿了联赛冠军，现在又正好缺人……”
“跟这个没关系。”顾白打断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宋恪，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忘。”
“……什么？”
顾白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约定也好，承诺也好，我从来没有忘。”
两年前说过的，并肩作战，一起站上世界最高的领奖台。
从来，没有忘。
——也从来没有做到。
宋恪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垂下眼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以为你早忘了。”
“我没有忘。”顾白的声音放低了些，“我迟到了，对不起。”
听到对不起，宋恪觉得不可置信。
顾白跟他道歉？怎么可能。
宋恪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是痛的。
“如果你是因为担心队内不和才道歉的话，我觉得大可不必。”宋恪故作无所谓地说，“毕竟这两年是我比较混蛋，我老找你不痛快，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就好。”
“赛场上的垃圾话我不会当真。”顾白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现在我人已经在这里了，你想怎么撒气，都可以。”
这是……任人宰割的意思吗……
“合同还没签，说得像卖身了一样。”宋恪不自然地嗤笑一声。
没想到顾白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说：“你这么想也可以。在AYW找到更合适的治疗师之前，我会尽全力帮你赢。”
冬夜萧瑟，宋恪穿得单薄，鼻尖都被风吹得有些发红。
可他全身热血翻涌，几乎要压抑不住沸腾的心情。
从地底到云端，大概就是这个感觉了。
宋恪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深究顾白为什么突然这样。
他只知道刀兵相向的两年也许终于能结束了。
既然愿意来AYW，说明顾白对他的讨厌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还好，还有办法。
从顾白的角度，宋恪低头不语，咬着牙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还是不愿意吗……
顾白心里叹了口气。
过了很久，宋恪终于抬起头，轻轻呼了一口气：“这次说到做到。”
顾白心里的石头跟着落地，“宋队。多关照。”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宋队跟从前听起来都不太一样。
“叫我队长，以后就归我管了。”宋恪看着顾白说。
顾白微微一笑，冷寂的唇角终于有了些温度。“好。”
客厅里三个人还在商量什么，经纪人蹲在地上，对着笔记本键盘一通劈里啪啦。
宋恪领顾白上楼，余光瞟到电脑屏幕上似乎是一份合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合同都出来了，顾白加入AYW十有八九板上钉钉了。
给顾白准备的房间在宋恪对面，他没什么好收拾的，只需要把带来的衣服挂进衣柜。
宋恪靠在门框上看他。
顾白弯腰的时候，两条腿尤其显得又长又直。他头发大概是有段时间没打理了，垂下来几乎遮住半张脸，带着某种颓废的好看。
但顾白本人和颓废是沾不上边的。
他自律，专注，冷静，认真，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
——被本土各大战队队长和队员背后叫做老干部。
后来粉丝扒出顾白打职业前曾是A市某重点高中年级前三，他又得到一个新的外号，“good白”。
品学兼优good白，文武双全good白，德才兼备good白。
再加上有个反面典型宋恪，good白被衬托得更加good。
反面典型宋恪从兜里摸了根棒棒糖，拆开包装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暂时压住了心里的躁动。
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蹦?两下再转个圈。
见顾白收拾差不多了，宋恪清了清喉咙：“没事我就下去训练了。”
“宋恪。”顾白叫住他。
宋恪回头，见顾白面露犹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不会是反悔了吧？宋恪心里一慌。
顾白走过来，站在宋恪面前，目光落在他的棒棒糖上，脸色稍微柔和了些。
“我那时候，跟FG签的是两年合约……”顾白缓缓开口，“我有我的责任，还好现在都完成了。”
这是在，解释吗？宋恪又开始紧张。
他觉得自己急需一个氧气罐，这一晚上心情起起落落也太折磨人了。
“不是要你一定理解，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我……”
“顾白？宋恪，宋……”
江知远突然出现在门口，打断了顾白的半句话。
宋恪看见顾白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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