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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你胡说什么？”
“别紧张。”顾白轻弹了一下宋恪的脑门，“随便问问。”
“吓死我了。”宋恪松了口气。
“有这么可怕吗？”顾白问。
“不是可怕……就是……”宋恪不知道怎么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何止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放在几个月前，他连谈恋爱都没有想过。
顾白笑了，“我也觉得现在太早了，你还年轻，以后也许……”
宋恪眉头一皱，感觉这话听着不太对劲。“什么叫以后也许？你好像不相信我是认真的。”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白的否认并没有消除宋恪的不愉快，导致宋恪一天都不太想理他。陈越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趁顾白被张桥叫走，凑过来问：“小情侣闹别扭了？”
“别烦我。”宋恪没好气道。
“嘿，你说你这人，昨天还盼星星盼月亮盼人家回来，今天人家回来了你又不高兴了。”
宋恪心里正堵得慌，被陈越一说更堵了。
对啊，不是说小别胜那啥吗，怎么会这样……
“有什么问题，跟我说说？”陈越不怀好意地笑。
“跟你说，不如直接拿个大喇叭冲楼下喊。”宋恪推开陈越站起来，说：“我出去透透气。”
七月底的天气闷热潮湿，云层又低又重，仿佛随时要下雨一样。外面的空气并不比室内好，阳台上那盆海棠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
“队长？”夏晖过了一会儿也从里面出来，“小月月说你心情不好，让我出来看看。”
宋恪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说：“……没有。”
夏晖也不多问，走过来靠在栏杆上陪宋恪站着。
然而没过多久，宋恪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你觉得……顾白心里是怎么看我的？”
夏晖愣了愣，无可奈何地笑了：“你这是让我自己找狗粮吃吗，太过分了吧？”
“不是。”宋恪想了想说：“我感觉他好像……对我没有什么要求。你能明白吗？就是我做什么都可以，甚至我喜不喜欢他都可以。”
“你说的好像养孩子一样。”夏晖开玩笑说。
“我爸也没这么惯着我。”宋恪越说越觉得心里没底，“顾白甚至让我觉得，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回应。今天他居然说我还年轻，以后也许会有别的可能。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年轻，我的感情不成熟也不长久，以后完全可以再喜欢别人？是这个意思吗？”
宋恪一烦就下意识地想要摸烟，但他已经戒了，只能在口袋里暗暗攥紧拳头。
夏晖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虽然我母胎solo，但我知道没有人在感情里不需要回应。”
“可是……”
“队长。不如先想想你自己有给过顾白足够的回应吗？”夏晖斟酌了一下，说：“谈恋爱我不懂，就说打游戏，玩家千辛万苦打到关底，结果宝箱里只有一件烂大街的普通装备，一次两次这样，三番五次都这样，久而久之大家就会渐渐失去期待，最后默认这个副本没有高级装备产出。”
宋恪似懂非懂，皱了皱眉问：“顾白对我失去了期待？”
夏晖扑哧一声：“没那么严重。你看过偶像剧吗，里面的深情男二一般都是顾白这样的，无怨无悔，痴心不改，哪怕女主不喜欢他，他也控制不住对女主好。”
夏晖一会儿打游戏一会儿偶像剧彻底把宋恪说懵了，他嫌弃地说：“你居然还看偶像剧。”
“你难道没有一个陪老妈追剧的童年吗？”夏晖反问。
“没有。我妈没空看电视。”宋恪说。
夏晖噎了一下，放弃了继续拿偶像剧举例子，说：“我的意思是顾白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向你传递一个信号，无论你是玩玩还是认真谈恋爱，也无论你以后会不会有别的选择，他都一如既往喜欢你……嘶，好酸，我为什么要替他讲这种话……”
宋恪终于明白了一点，眼神暗了暗，说：“可是我不希望他这么想。”
“那你告诉他啊。”夏晖恨铁不成钢，“你想想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他一直在主动，一直在往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会不会也认为，我男朋友没那么喜欢我？”
宋恪没说“会”也没说“不会”，他觉得夏晖说的有点道理，但又哪里怪怪的。
不过夏晖的话多少还是提醒了宋恪。回想起这几个月，顾白用尽一切办法消解宋恪在过去两年里积攒的不确定和不安，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和想念，而从来没有说过他的不确定和不安该怎么办。
他到底在用怎样的心态对待这段关系……
宋恪有些气闷。
气闷的结果是他晚上训练依旧不太说话，指挥位交给顾白，自己只管报技能。
陈越冲夏晖挤眉弄眼，压着声音比嘴型：“不是让你开导他吗？”
夏晖一脸无奈：“我尽力了！”
陈越：“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夏晖：“你行你去！”
宋恪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扯了扯嘴角：“要么你俩出去打一架？”
陈越立马老实了，清了清喉咙端正地坐好，夏晖也不敢再说话，把自己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
而顾白仿佛没看到一样，始终保持平静。
训练结束回房间，宋恪跟在顾白身后一臂远的距离，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
到房间门口，顾白转了个弯突然停下，宋恪反应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额头撞到下巴上，宋恪被迫停下脚步，抬头对上顾白似笑不笑的双眼。
“干什么……”宋恪心虚道。
“我以为你今天不愿意来我房间了。”顾白说。
顾白眸子黑而深，让人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宋恪别开眼，说：“我习惯了……”
“所以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啊，小祖宗？”
程书书也经常叫他“祖宗”、“小祖宗”、“我的祖宗”，但从顾白口中说出来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宋恪想起顾白就是一直这么变着法哄他的，于是更加验证了夏晖的话。
“顾白，我想和你谈谈。”宋恪稳了稳心神说。
顾白对他突然的凝重并没有表现出诧异，转过身拉开门说：“先进来。”
宋恪抱了个抱枕坐在飘窗上，顾白面对面坐在床上，两人一上一下，宋恪只能微微仰着头和他说话。
“是因为我早上说的话不开心吗？”顾白问。
宋恪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如果你玩一个游戏，通关很难，关底奖励却很少，你还会一直玩下去吗？”
顾白想了想，回答：“电竞是为了输赢，游戏不一定，玩游戏的过程比结果重要。”
宋恪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半晌自暴自弃地说：“夏晖说我像一个奖励很少的关底宝箱……”
顾白愣了愣，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表情变得有一些严肃，说：“你是人，不是通关奖励。”
“只是比喻。”
“关底宝箱是一串代码，它里面有什么是程序员早就设定好的，无论通关的人是谁，见到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你不一样，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顾白说。
宋恪抬起头来，“所以你始终认为我是自由的，我可以喜欢你或者不喜欢你，对吗？”
问完这句话，宋恪明显感觉到顾白的目光变得不一样，就仿佛晴空万里的海面突然起了风，而海底暗潮涌动，随时准备掀起巨浪。
顾白磨了一下后槽牙，问：“你想听真话还是不那么真的话？”
宋恪莫名有点害怕，一分钟前准备和顾白促膝长谈的决心熄灭了一半，不由自主的抱紧抱枕说：“都想听……”
“不那么真的话是，对，地球上几十亿人，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我虽然喜欢你，但没有权利束缚你。”顾白平静地说。
宋恪觉得他的平静不太可信，但仍旧硬着头皮问：“真话呢？”
“真话是，”顾白逼视着宋恪，说：“我才离开一周，你就开始想这些东西。宋恪，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宋恪想说是，但不敢。
“谁让你早上跟我说那种话？你的意思不就是……夏晖说你像偶像剧里的男二号……”
“男二号？”顾白气笑了，“我说你还年轻，是字面意义上的你还年轻。我说以后也许，是以后也许可以不用出国结婚。长本事了宋恪，连男二号这种话都敢说出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恪呆住了。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不是我……是夏晖说，说的……”
“你有事不找我找夏晖，看来你真的忘了谁是你男朋友。”顾白不冷不热地说。
宋恪越描越黑，恨不得从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可是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你对我那么好，什么事都替我着想，我好像都没为你做过什么……你难道不会觉得……”宋恪吞吞吐吐地说。
“不会。”顾白打断他，“我不瞎也不傻，不需要你刻意向我证明什么。喜欢和爱都是藏不住的，我从你那里已经得到足够多了。”
说完，他又微微叹了口气，说：“陈越和夏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他们的恋爱建议你居然也敢信。”
宋恪的脸热得发烫，这下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正想着如何狡辩，顾白递来一只手，宋恪试探着抓住，然后被一把拉了起来，扑在顾白身上。
抱枕掉在地上滚了两下，委屈地停在墙角。
“我看你就是……”顾白目光幽深，说了两个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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